在我第一次遇見夏淺生的時候,我就知道,這個愛唱歌的男孩兒一定會成為我的畫中人,我要把他畫成無比帥氣王子,器宇軒昂。然後讓他騎著白馬百轉千回地從遙遠的國度來尋找我。而我穿著一地長裙站在開滿薔薇的花叢裏,低眉淺笑,等他歸來。
而我沒有告訴夏淺生,那次遇見其實隻是我的一場動了小心思的安排,是我故意把畫弄丟在身後,然後等他叫我。
而我把所有的錢都給了他,隻不過是希望他能陪我走一段落滿餘暉的路程。
那一晚,我們在遊樂場玩到打佯,後來是淺生送我回學校,我和淺生在燈火闌珊的街上奔跑,看那些霓虹從我們身旁一路往後移,像是絢爛的青春。走到花香彌漫的街心時,淺生忽然衝我笑起來,他大聲說涼薇,我怎麼覺得我們變成了孩子呢。他說涼薇,我從來沒有這麼快樂過。淺生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一直帶著模糊的微笑,可是他笑的樣子卻顯得那麼落寞。
他說涼薇,謝謝你陪我。於是那天晚上淺生讓我點歌,我點什麼他唱什麼。在昏暗的路燈下,他站在我麵前安靜唱歌的樣子讓我著了迷。
而我亦終於鼓起勇氣問夏淺生說,淺生,你中指那個指環是你自己買的嗎?
然後我看到淺生突然暗淡的眼神,四月夜晚的空氣像結了冰。厚重沉甸。
我一直清晰的記得那天晚上淺生告訴我的話,他說,涼薇,如果沒有遇見林止韓,夏淺生一定會愛上你。
時光已經遺忘了那些過往,還有那些夏日裏未完成的遇見。剩下年輕的明亮的臉,無處告別。
4、五月,立夏。那些開到荼靡的薔薇,是我瘋長一季的想念。
那天過後,淺生再沒有告訴過我關於他和林止韓的故事。
我隻知道他們是大學同學,在學校的一次演出上相識,彼時的林止韓是不折不扣的音樂才女,鋼琴八級。像後來我和夏淺生一起看過的電影《不能說的秘密》裏麵一樣,他們在那場演出上表演了四手連彈。驚豔全場。
看這部電影的時候,淺生便在人頭攢動的影院裏側過頭來告訴我說,涼微,其實這個一點都不難。
可是我卻忽然難過了,轉身要走的時候,淺生卻突然起身拉住了我,然後在我額間落下了一個長長的吻。好笑的是,他吻我的動作居然被光線投影到了熒幕上。頓時全場嘩然。
影片結束的時候,淺生認真地告訴了我說,涼薇,我喜歡上你了怎麼辦。
淺生唱歌的時候,我便在他身旁輕輕地跳起輕盈的舞蹈,我的裙裾旋轉起來的樣子很好看,有風的時候,落花飄零,於是淺生會說,我跳舞的樣子像個出塵脫俗的公主。淺生說這話的時候,依然是落寞的笑,他的嘴角在空氣裏輕揚。
有些時候我便用鉛筆細細的給淺生畫像,我喜歡他溫良的樣子,他微微低頭的側臉很精致,眉眼細長,微笑如花。
我每畫完一幅就拿給淺生看,每次我都會在畫紙最後寫許涼薇三個字,於是淺生會在後邊寫上夏淺生。
淺生把我的每一張畫都細心的收起來,把它們當成我送給他最珍貴的禮物。他總是對我說,涼薇,你什麼時候給我畫一張你自己的像呢?我奇怪地問他的時候,淺生說,涼薇,如果以後我離開你了,我就可以看你的畫啊。淺生說的十分安然的樣子,可是我卻深刻地難過起來。
因為那個時候,我總是那麼幼稚的想著,淺生總是不會離開我的。
可是那天淺生卻告訴我,他說許涼薇,我是注定要離開的。就那麼平平淡淡的語氣。
淺生說,沒有我的日子,還是要幸福啊。
不過我後來還是笑了,因為淺生後來輕聲告訴我說許涼薇,等你畢業了,我便來這個城市找你。
我笑的很歡喜。我知道淺生是會守信用的。
最後的日子裏,淺生用他唱歌掙的錢給我買了很多顏料,畫紙,還有各種鉛筆。他總是一邊比劃著一邊激動地給我說,涼薇,你好好的畫畫,我以後有錢了就給你辦個畫展好吧。他興奮的像個小孩子,臉上泛起一片潮紅。恍若那一年傍晚天邊的晚霞。
我開始整日陪淺生去唱歌,白天在公園唱,晚上的時候去酒吧找場子,我在一家叫潮汐的酒吧看過淺生唱歌,那一場下來他掙了三百塊錢,那天他激動拉著我的手一直對我說,涼薇,這是我掙得最多的一次。
那晚,淺生用他掙的錢給我買了一條紫色長裙,有層層疊疊的流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