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1 / 2)

第二天,唐琬還躺在床上,就聽見窗外傳來一陣隱隱約約的讀書聲。

唐琬抬頭看看窗外,天色才剛剛放亮。心想:這是誰呀,這麼早?

開始的時候,讀書人似乎離得太遠,隻聽見哇啦哇啦地,不知道讀的是什麼,也聽不出是男是女。慢慢地讀書的人似乎漸漸走進了,節奏抑揚頓挫,聲音清脆悅耳,很顯然這個讀書人一定是個少年。不僅如此,仔細一聽,還能捕捉到一些內容:

什麼“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

什麼“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

什麼“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

什麼“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等等,都是四書五經《中庸》中的句子。

唐琬本來還想再睡會兒,可是窗外的讀書聲卻像蒼蠅一樣一直在耳邊縈繞。

索性翻身下床,先打開半掩的窗戶透透氣,看看窗外的風景。

窗外是一片薄薄的竹林,竹林那邊是一個水塘,此時水麵微風輕拂,波光粼粼。讀書聲就是從對麵傳過來的。透過竹林,唐琬隱隱約約看見一個身著白衣的少年,在對麵的草地上走來走去,手裏捧著一本書正在放聲朗讀,其用功程度可想而知。

唐琬站在窗前遠遠盯著那個正在用功讀書的少年,足足看了一刻鍾左右,才叫醒曉月,伺候她梳梳洗洗,好一番忙亂,方走出住處,前往正房向陸宰和唐氏請安去了。

陸府的宅院和北方一樣,是傳統的坐北朝南。前麵是大門,中間是庭院,左邊的房子叫做東廂房,右邊的房子叫做西廂房。

唐琬住的是陸府的東廂房,順著屋簷下繞過去,再穿過一道長長的回廊,就到了正房的大門邊了。從大門進去,就是一間寬敞明亮的客廳,客廳旁邊就是飯廳,飯廳的麵積比起客廳來,要稍微小一點。

此時陸府的早餐已經擺出來了,唐琬帶著曉月給陸宰夫婦請過了安,便開始用餐了。早餐是幾樣剛剛上市的時興糕點,每樣一小蝶,看著精致,吃著可口,幾乎入口即化,很有江南風味。

今天的餐桌上,除了唐琬就是陸宰夫婦,曉月是下人,得按規矩辦了,吃飯的時候得站在主子旁邊,伺候主子吃完,才跟陸府的下人們在廚房裏一起吃。

才吃了幾口,唐氏像突然想起什麼似得,忽的站起來走到大門邊向門外張望了一番,才又返回餐桌重新坐下來繼續吃。吃了兩口,又抬起頭望望門外說道:“這遊兒又跑到哪裏去了,怎麼還不回來吃早餐?”

陸宰說:“我起來的時候,看見他在後花園練劍,後來又看見他拿著一本書往東廂房後麵水塘邊看書去了,剛剛已經讓小丫頭翠翠去叫他了,吃你的吧,別擔心了。”

唐氏聽了陸宰的話,這才放下心來,繼續吃早餐。吃到一半的時候,從門外走進來一個少年。少年身著白色衣衫,頭頂白色方巾。和唐琬透過東廂房的窗戶看到時一樣,隻是當時無法看清他的臉貌。現在終於看清了,隻見他生得濃眉大眼,鼻梁挺直,唇紅齒白,雖然稚氣未脫,卻也十分俊朗。

唐琬心想,這個就是當年跟自己有過一麵之緣的三公子陸遊了吧。唐琬記得陸遊比自己大兩歲,現在應該十五歲了。從第一次見麵到現在剛好五年,模樣兒已經改變了不少,但五年前的樣子也還是有跡可循的。

陸遊也是一進門就看見唐琬了,所以在唐琬偷偷打量她的時候,他也一直在呆呆的端詳著唐琬。

這時,唐氏開口了,她說:“發什麼呆呢?這是你表妹唐琬,還不快見過妹妹。”接著又對唐琬說:“這是你三表哥陸遊。”

唐琬點點頭,趕緊站起來跟陸遊鞠躬問好,陸遊也趕緊跟唐琬抱拳作揖說:“問妹妹好。”

然後唐琬重新入坐繼續吃自己的早餐,陸遊卻繼續跟他母親說:“這個妹妹很麵熟,我好像在哪裏見過。”

唐氏說:“小時候見過。”接著又望著唐琬說:“是八歲時吧?”

唐琬說:“我八歲,他十歲,我聽我爹說陸遊哥哥大我兩歲。”

唐氏說:“對,對,對。”然後對陸遊說:“別說了,趕緊坐下吃吧。”

陸遊這才拉出一把椅子坐下,開始吃起早餐來。

陸遊出生於1125年,正值大宋王朝日益腐敗搖搖欲墜大廈將傾時期。當時宋朝和金國年年交戰,烽火連天。兩年後徽宗和欽宗被金國俘虜,北宋滅亡。徽宗之子康王趙構在應天府繼承皇位,後遷都臨安(今浙江杭州),史稱南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