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玉米這活兒,需要在房頂上負責往上吊的人臂力好,體力強。芝芝大哥身強力壯,是幹農活兒的好手,中間都不歇一歇,一口氣吊上一排子車又一獨輪車的玉米棒子,攤平了,氣都不帶喘的,頭上微微的汗,踩著梯子下房。
芝芝在他們甩開膀子大幹的時候,趕去灶房。見貞貞已經收拾的妥妥帖帖,紅醃菜泡的軟硬正好,切得細細的,和爛醃菜一起裝在一個粗陶碗裏,兩種鹹菜雖在一碗,也黑是黑白白是白仔細分放兩邊,並不混淆。飯桌上擺著兩隻粥碗,碗裏的粥黃澄澄的,看著很稠,顯然是貞貞先給下地人撈稠的盛滿。桌中央扣著一碗菜,笸籮裏的饃饃也用粗陶飯盆扣著。
碗櫃上另放著一個木頭托盤,上麵放三隻碗,兩雙筷子,木頭小碗裏裏盛著兩種鹹菜,另有兩個高粱麵饃兩個玉米饃直接放在托盤上。
鍋刷的幹幹淨淨,胡油壺放在鍋台上,看見她進來,貞貞邊拉動風箱邊說:“忙亂了半天?我不敢炒雞蛋,就等你呢。”
芝芝笑:“看我霍大廚的手藝。”
油一熱,香氣四溢,這胡麻油比前世的芝麻油更香,一種衝鼻子的霸道香味。
芝芝用筷子滴一滴蛋液進鍋,見在油鍋裏迅速膨脹成一朵金黃色的小花,這才把滿碗蛋液倒進鍋裏。
知道這時需要猛火,貞貞快快拉著風箱,火苗子呼呼舔著鍋底。鍋裏地蛋液刺啦刺啦直響,芝芝幾下攤成一個又圓又大的蛋餅,翻個麵,兩麵煎的金黃,上麵撒一層碎碎的蔥花,稍等片刻,讓蛋餅吸進蔥花的辛辣味,劃成四塊,裝碗出鍋。
不急著端蛋餅上桌,放在鍋台上扣個碗保溫,見鍋裏油亮油亮的,想是炒雞蛋倒的胡油略多。先把托盤上的四塊饃饃放進去,看看隻占了鍋底一角,索性把桌上的盛饃饃笸籮端過來,密密麻麻放進去,滿滿擠了一鍋
貞貞加進灶裏幾根細紅柳枝,問:“用拉風箱嗎?”
芝芝搖頭,蓋上鍋蓋,“餘火就成。”貞貞鏟灰壓住火。
外麵芝芝爹和大哥拍打過身上的土,一前一後走進灶房。貞貞趕忙站起,低頭福了兩福,低聲問候道:
“大叔,大哥,回來了?”
芝芝爹嗯一聲,大哥點頭,芝芝爹露個笑模樣,說:“自家人,甭外道。”
貞貞答個是字。
“快擦把臉,飯晾的不冷不熱正好。”芝芝早倒好大半陶盆水,拿著浸濕又擰幹的手巾,站在洗臉盆邊催道。
平時讓家人飯前洗手,二哥和兩個嫂嫂還好,能聽進去關於髒手拿東西吃肚裏會生蟲的“秀才論調”。芝芝爹和大哥就嫌費水麻煩,說已經在院子裏拍打的很幹淨,,莊戶人祖祖輩輩從土裏刨食,還敢嫌土?晚上窮講究讓洗手,我們白天在地裏吃飯,去哪圪旦洗手去?圪旦,地方的意思。
芝芝往往被這些歪理搞得頭大,每次撒嬌賣萌地逼著他們洗手,心裏給自己打氣:改造現代人都是長期的工作,君不見在前世,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出國旅行還大鬧笑話者有之,大丟國人臉麵者有之,何況改變古人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