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用白布蒙上喬安的臉的時候，陳浩寧執拗的不肯，他用酒精棉擦幹淨喬安臉上的血汙，呆呆的站了很久，彎下腰輕輕吻了把喬安已經僵硬的手，一直等候在門口的西瓜，看見陳浩寧回身時的那滿臉淚水。
陳浩寧沾滿淚水的臉那晚一直在西瓜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接下來的整整一個白天，西瓜都執拗的留在醫院，央求蘭花指給她工作，蘭花指看著西瓜血紅的眼睛，執意不肯要求西瓜現在立即脫了工作服回家休息。西瓜隻是不停的重複，給我工作我不能回家我不能回家我不能一個人，求求你我不要一個人。蘭花指已經看見她的眼淚一直在眼眶裏打轉，但是西瓜拚命的忍，死也不讓眼淚流下來。
“好吧，”蘭花指最後說，“今天你隻能待在護士台整理病曆，哪都不許去，我每次經過的時候必須要看見你在那裏。你知道我也差不多每十五分鍾就會經過一次。”
“謝謝，謝謝你蘭醫生，謝謝你。”西瓜用袖子狠狠擦了一下眼睛，“謝謝。”
蘭花指看著西瓜的樣子，心裏酸酸的。
整整一天，西瓜一直坐在護士台，低頭寫病曆，做錄入，蘭花指每次經過都看得到她身邊的病曆越來越高，西瓜隻是低著頭不停的寫，寫到手指發麻，用盡了原子筆的墨汁。隻是西瓜心裏知道，自己不能一個人，今天自己害怕一個人。
直到下午不用值班的護士陸陸續續下班的時候，西瓜呆呆的坐在護士台，身邊的病曆如山一般高，整整齊齊的排列著，所有病例的標簽和索引卡也全部被填完了。蘭花指走過來，把已經沒有墨汁的原子筆從西瓜手指間取下來，“現在下班了，回家。”他說。
西瓜眨了一下眼，什麼都沒說，站起來脫下來白袍放在椅子上，露出裏麵的襯衫還沾著喬安得血跡，坐的太久她的腳有些麻了，走路的樣子有些陂。
“這孩子。”看著西瓜離去的背影，蘭花指輕輕的說。
回到家，西瓜沒有開燈，房間裏很暗，在保鮮盒裏還有不知多久以前剩下的米飯，西瓜木然的從冰櫃裏取出雞蛋，打開火，放油打蛋放米飯，看著鍋裏的米飯變得金黃，西瓜忽然覺得很累，眼睛裏為什麼不停的流出眼淚，西瓜一遍遍翻動鍋裏的飯，眼淚一滴一滴的滴進飯裏。直到這個沒有開燈沒有開窗的小小房間裏被香味溢滿。西瓜找出了幹淨的白色盤子，可是握了一天原子筆的手腕終於堅持不住，滿鍋的蛋炒飯的盤子和鍋一起重重的砸在地上，白色的瓷片迸濺了很遠。西瓜呆呆的看著一塌糊塗的地板十秒鍾，沒有呼吸。
再也忍不住，痛哭是這個時候唯一的可以做的事。
哭到躺在地板上，躺在滿是米飯和白色瓷盤碎片的地上，一遍一遍的撥打那個號碼—
“韓江－－－您撥叫的用戶現在無法接通。”
“韓江－－－您撥叫的用戶現在無法接通。”
“韓江－－－您撥叫的用戶現在無法接通。”
……
你去哪兒了？你去哪兒了？你去哪兒了？
你不是說我不舒服的話就可以打給你嗎？我現在不舒服，我打給你了，可是你去哪兒了？
西瓜摸起手邊一塊鋒利的瓷片，將鋒利的冰涼的尖對準自己的胸口，如果自己這麼用力刺下去的話，會疼嗎？
於是，就是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