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風雨涼州(二)(1 / 2)

大周保寧六年五月二十日亥時,秦王府主殿宸元殿正殿內燈火通明,大殿周圍密密麻麻地圍著數百盔甲鮮明的王府護軍。整個秦王府內已然戒嚴,宮眷侍女內侍雜役各色人等一律得到嚴令不得隨意走動。宮內崗哨密布,宮門都由身穿黑色甲胄的玄甲精騎重兵把守。此刻,整個秦王府上上下下均知道大變就在眼前了,卻不知道究竟是吉還是凶。其實何止是他們,就連現在宸元殿內的“共舉大事”的諸人,對於他們所謀之事的成敗與否,可說得上各有不同。有些人這輩子都是在槍林彈雨中滾過來的,在他們看來,用自己這顆視如草芥的性命去搏一次,換回來的是後半輩子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著實劃算的很;而另外一些人,卻並不想拿自己的身家性命為代價去兌換那並不明朗的未來,對這些人來說,這趟買賣無論如何也提不起多大的精神。

大殿內,文官武將約二十餘人正注視著尹尚公然將占卜所用的龜甲砸到地上,心裏暗自佩服他的大膽,也暗自詫異於他無理的舉動。尹尚毫不理會眾人內涵各異的目光,繼續慷慨激昂地說:“臣弟聞古時候凡欲行卜筮之術者,多半是心中猶豫不絕躊躇未定。今日王兄已然定計,占卜又有何用?若是占卜出大凶之兆,敢問王兄難道可以臨陣退縮就此坐以待斃嗎?恐怕現下王兄想要收手,朝廷和西平也不會放過你吧!現在形勢已經這樣了,由不得王兄猶豫躊躇了。恐怕這時候敵方大軍已經壓過來了!還望王兄早下決斷!”

王睿聽了,似乎思忖片刻,隨即露出笑容,環顧眾臣道:“吉凶未卜,你們可願意跟我去冒這趟風險?”接著,他好象又意猶未盡地補上一句:“現在有誰反悔,還來得及!有誰不願意跟著我去擔這抄家滅門的大罪的,現在便可站出來,隻要不去告發以換取爵祿的,我王睿絕不為難!”

他的話音剛落,站在前排的陸戰郎聲說道:“小王爺你這是什麼話來的?弟兄們跟隨老王爺征戰這麼多年,難道富貴可以共享,患難就要各奔前程嗎?”說著,他轉過頭來。目光炯炯地盯著眾將:“大家都是老同僚了,我的性子大家也都是清楚的。這些年來,老王爺待我等如何,大夥兒心裏都有數。我隻想問各位一聲,老王爺可曾在兵凶戰危的時候,拋下我們獨自逃生?”

“不曾!”眾將異口同聲地答道。

陸戰看著這幫老兄弟,嘿嘿地笑道:“痛快,這才是一起廝殺過來的好兄弟!”

他轉頭對著王睿說道:“小王爺,既然老王爺與我等有恩,我等又豈會拋下小王爺而去呢!要是有哪個不要臉的敢在這時候背叛你,我立刻砍下他的狗頭!”說完,“嗖”地一聲從鞘中抽出寶刀來,麵露猙獰地望著眾人。

望著他那猙獰的麵貌和閃著寒光的寶刀,有些人不由得縮了縮腦袋。王睿平複了一下略有些激動的情緒,暗自慶幸,多虧了三弟了……

原來,在得知朝廷已經下旨由西平侯李綱接任鎮西大將軍之職這一消息後,王睿立刻同尹尚商議,尹尚思忖片刻,說道:“二哥,眼下你雖是老王爺的獨子,但是畢竟離開這西鎮有近二十年了,這些宿將世臣難免對你有些排擠。而西平侯卻是根深蒂固,要是真的爭起來,恐怕這西鎮有大半的人要倒向他那邊……”

“那可如何是好?二叔在隴右,南宮幸在河東虎視眈眈使其無法抽身;而四叔也被西域諸部牢牢地絆在沙州,兩個足以抗衡李綱的強援此時都不在身邊,要想製住李綱可就不那麼容易拉!並且聽說安西將軍元仲文也是李綱的舊部,自從父王病逝之後,就一直窩在軍營裏不挪窩。我看八成已經和李綱串通一氣了。這真要是朝廷的聖旨和李綱的大軍到來,我們拿什麼來對抗啊?”

“二哥,你忘記了一個人嗎?”

“誰?”

“左監門翊衛中郎將、玄甲軍總管陸戰!”

“他?”

“對,此人掌握玄甲精騎,且素來忠義,對老王爺更是忠心耿耿。在西鎮諸將中極有威信,隻要能說動他,涼州可定!若涼州定,則西鎮傳檄而定!”

二人趕忙去到陸戰府中。陸戰聞聽此事,二話沒說當場表示讚成,並且迅速商量對策。是夜,聯絡舊部親信。

……

王睿含笑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大家都願意隨我去冒這個險,沒什麼好說的!事成之後,富貴共與之。今日在場的諸位,不論文武,封爵當不下國公,食邑不下五百戶!”

眾人當下伏地大呼:“秦王萬歲!”

此刻,王睿也不再多說,徑直從郎中令王興手中取過鎮西大將軍印綬和兵符,肅容點名道:“尹尚!”

站在身畔的尹尚恭身應道:“臣弟在!”

王睿看了他一樣,繼續點名道:“陳光、秦放、吳遠!”

三員將領一一出列應諾,齊唰唰向王睿行著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