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苦酒暗釀(1 / 1)

夏天的天空說變就變了,剛剛還是豔陽高照,灼熱的陽光像是要將地麵的生靈煮沸騰了。可不一會,又狂風大作,烏雲密布,漆黑的天猶如末世般閃著雷光,好似哪位道友正在渡劫。掖庭宮的女工們忙碌地收著晾幹的衣服和穀粒,對於女工來說,隻有這樣的狂風大雨她們才能獲得短暫的歇息,雷雨一過便又要不停歇地幹活。薔薇和綠蕪似乎已經適應了這裏的生活,也忙碌地奔走勞動著。雷雨不似春雨那般綿綿細雨沒日沒夜地下個不停,伴隨著足以震懾山嶽的巨響,一道驚雷從天而下,強大的光轉瞬即逝,卻還蔓延著絲絲電花。黑暗的天空密集地砸下巨大的水珠,落在地上飛濺起水花,汙水池的水麵似在跳舞,不停地上下浮動。地麵沒一會就積上了水,黑暗的天色讓一切變得朦朦朧朧的,空氣中彌漫著重重的濕氣,讓衣衫襤褸的人們頓時覺得有些涼。三四十個人擠在那髒亂惡臭的屋子裏,一個個閉目養神。薔薇坐在門檻上,倚著門框靜靜看那雷雨。

幽瀾殿中,黑暗的天空並未讓幽瀾殿的光線有所改變,金碧輝煌的大殿燈火通明,宜妃舒雲玥正閑情逸致地擺弄著盆栽,還時不時輕哼著小曲。春暉打著傘迅速地走進殿,將雨傘放到門外,自己則理了理被打濕的衣裙,邁著輕快的小步伐進了殿內。

春暉進殿見了宜妃,有些微微發喘地說:“奴婢春暉拜見娘娘。”

宜妃瞥了一眼有些淋濕了的春暉,繼續修剪著花枝,漫不經心地說:“讓你辦的事如何了?”

“回娘娘,奴婢一連監視了那慕容氏幾天,並沒有什麼異常之處。”

宜妃麵露不悅的神情,有些不信道:“那幫賤奴沒為難她?”

春暉點點頭,她有些不理解宜妃為何要讓她監視都已淪落掖庭的慕容氏,連忙問:“奴婢不知娘娘為何要我監視那慕容氏,我們何不放下手來對付太虛宮那位。”

宜妃轉過身來,踱了幾步,思量半晌問道:“那慕容氏可有什麼異常舉動?”

春暉搖搖頭,想了一會,將自己這些日所見一五一十都告訴了宜妃,宜妃蹙眉道:“果然是個難纏的家夥。”

“那慕容氏已經淪落掖庭,這輩子恐怕再也見不了陛下了,即便見到了,掖庭的中的勞作也已經讓她麵部全非,再不是陛下喜歡的那樣年輕美貌了。娘娘為何對這麼一個如同棄子的人那般關注?”宜妃的舉動讓春暉十分不解,忙疑惑著道。

宜妃深深歎息了一聲,坐到躺椅上,翹起二郎腿悠悠地說:“這才是她的難纏之處,這身在後宮的女人,德才雙絕並不可怕,足智多謀也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那些窺得見人心之人。她雖淪落掖庭,本宮料她遲早會出來。”

“那娘娘是要奴婢……”春暉露出陰狠的目光,英氣的臉上平添了幾分猙獰。

宜妃搖搖頭,道:“相思豆湯都毒不死她,本宮定要想個萬全之策,再作打算。”

她瞥了一眼那盆被自己修剪得光禿禿的盆栽,邪邪地笑著說:“想來太虛宮那位,也在為此籌謀策劃吧,本宮倒要看看,她會使出什麼陰狠毒計來。”

太虛宮中,麵無表情的侍女低聲在龍佑斕曦耳邊說著什麼,龍佑斕曦淡定坐於竹榻上,輕蔑地笑道:“嗬,舒雲玥那個賤人盼我出手對付她的眼中釘,本宮偏偏袖手旁觀,看那賤人能想出什麼些個損招來。”

“隻是那慕容氏也不似什麼善類。”那麵無表情的侍女提醒道。

龍佑斕曦點點頭,若有所思地說:“也難怪舒雲玥對此十分關注,那慕容氏自進宮以來,次次絕處逢生,讓人細思極恐。這次我們且先觀望,讓舒雲玥去會會她。父王差人稍信給我,說是胞妹琪琪已從北海出發了,過不了多少時日便會到來。”

“國王大人是想與黎國動手嗎?”

“嗯,要我在陛下麵前說些好話,讓陛下助北海一臂之力。想來父親派琪琪來的目的,是要拉攏勇王。”龍佑斕曦停頓了一會,道:“若能得勇王相助,黎國必是囊中之物,我北海定能振興起來。這後庭,也無他人再敢與我作對。”

“琪琪公主貌美如花、智慧過人,勇王血氣方剛少年郎,定會為此心動。”麵無表情的侍女隻悠悠地擺動著蒲扇,言語神情中看不見一絲感情色彩。

龍佑斕曦輕哼了一聲:“吾妹仙姿國色,也隻有勇王能配得起她。”

隆隆的雷聲漸漸遠去,天漸漸放晴了,雨後的天空格外清爽,空氣中混著一股泥土的清香,樹葉上、屋簷下還正滴著水,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地上的水還沒開始揮發,掖庭的女工們又忙碌了起來。在這一道道宮牆圍困著的巨大牢籠中,一切就如表麵一樣看似寧靜和諧,實則波濤暗湧。一次次心機與智慧的較量,醞釀著一場場詭計與陰謀,誰將會在哪倒下成為他人的墊腳石?然而前行的人,從來不會回頭看堆砌於自己腳下的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