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是策反祭足身邊的人,讓他們自然穿越祭足的外層防禦,到內線突然下手。
雍糾的辦法,則是到郊外宴請祭足,然後伺機殺之。這個主意也很棒,尋歡作樂的時候,人的防範意識往往比較渙散,要是一通貓尿把祭足灌醉,那就能任君擺布,想怎麼玩都行。
可有道是,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鄭厲公和雍糾把能考慮到的因素基本都考慮到了,唯獨沒有考慮一點,那就是天意。
謀殺頭號權臣外加自己的嶽父,對於雍糾來說顯然壓力不小,以致於晚上睡覺時竟然不知不覺說夢話泄露了天機,而當晚在他床上輪值的女人,不偏不倚正是祭足的女兒雍姬。
雍姬內心裏展開了激烈的思想鬥爭,她現在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是將刺殺計劃報告祭足,然後祭足提前反製雍糾;二是不將刺殺計劃報告祭足,然後雍糾的計劃順利得逞。
總之,無論作何選擇,雍姬必須舍棄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中的一個,要麼是老爸,要麼是老公。
思慮良久,雍姬依然拿不定主意,於是和她的母親展開了下麵這段對話。
雍姬問:“父與夫孰親?”
其母曰:“人盡夫也,父一而已,胡可比也?”言下之意,老爸隻有一個,死了就沒了;老公卻難說,死了還能再找。
雍姬如醍醐灌頂,趕緊對祭足說:“雍氏舍其室而將享子於郊,吾惑之,以告。”
祭足聞言大驚,立即派人將雍糾處死,並陳屍於“周氏之汪”(字麵意思是“周家的池塘”)。
鄭厲公見計謀敗露,深恐累及自身,隻好逃奔蔡國。臨行前,他撈起雍糾的屍體放在自己的馬車上,懷著複雜的心情仰天長嘯:“謀及婦人,宜其死也!”
鄭厲公奔蔡,發生在公元前697年夏,這是四年來第二位跑路的鄭國君主。
這種頻度的政變,對鄭國的摧殘是不言而喻的。一個很具有代表性的後續事件就是,鄭厲公前腳剛走,公元前712年被鄭國瓜分的許國(鄭莊公將許城一分為二,其東以許莊公之弟許桓公君之,其西以鄭大夫公孫獲領之),後腳就得以全部恢複。
不過,鄭國的噩夢並未就此終結,在未來的一段日子裏,鄭國的政變將會更加劇烈,到時候就不僅僅是跑路的程度了。
當然,這是後話,我們現在需要關注的是,鄭厲公之後,誰來當鄭國的國君。
6月22日,答案揭曉,繼任的國君是、是、竟然是鄭厲公的前任,鄭昭公。沒錯,《史記》上白紙黑字地寫著:“祭足迎昭公忽,六月乙亥,複入鄭,即位”。
鄭昭公以前是被祭足趕跑的,現在又被祭足迎了回來,這個轉折有點詭異,老師也想不明白,但它起碼證明了祭足在鄭國翻雲覆雨的能力。
更加詭異的是,被衛國收容的鄭昭公複位後,衛國轉而又支持逃奔到蔡國的鄭厲公反攻鄭昭公。顯然對於衛國來說,收容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人必須是鄭國當局的反對派。
你說衛國沒原則吧,它的原則還不是一般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