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子亹死了,鄭國一如死了魯桓公的魯國那般安詳。這怪不得鄭國,齊國膘肥體壯,鄭國體弱多病,兩者之間似乎不存在幹一仗把道理辯清楚的可能。
於是乎,鄭國黯然接受了鄭子亹有去無回的殘酷現實,祭足旋即從陳國迎立鄭莊公的兒子公子嬰為國君(史稱鄭子嬰),鄭國自此進入了一種病態的寂靜。
公元前691年,齊國在謀求吞並紀國的漫漫征途上邁出了重要一步,紀哀侯之弟紀季帶著紀國的酅地投靠齊襄公,成為齊國的附庸,紀國陷入了分裂狀態。
魯莊公不甘心魯國百餘年來助紀抗齊的成果毀於一旦,可又擔心自己單打獨鬥不是齊襄公的對手,就邀請鄭子嬰到滑地會晤,以商討魯、鄭共同支援紀國的事宜。
然而鄭子嬰的回複很不給力,他說鄭厲公正在櫟地虎視眈眈,鄭國自顧尚且不暇,哪有心思去管紀國的閑事。
魯莊公隻得作罷。失去了魯國的扶助,紀國已無法在齊國的重壓下保持最低限度地尊嚴。
公元前690年夏,齊襄公伐紀,紀哀侯不願屈從,遂拋棄君位,歸隱山林,紀國國土全部並入到紀季的名下。
但這個重歸完整的“紀國”,已然喪失了諸侯的名分,且最終於公元前523年9月被齊國正式吞並。
受邀幹涉紀國事務不了了之後,鄭國仿佛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整個公元前7世紀80年代,我們在史籍中幾乎找不到關於鄭國的任何記載。
與此同時,中原格局卻發生著巨大的變化,一個名叫呂小白的年輕人,在經曆一連串傳奇般的境遇後,儼然成為了中原大地新的領袖。
呂小白的功成名就,正反襯出鄭國的落寞,因為就在三十年前,這份榮耀還屬於鄭莊公,真是世事無常,不勝唏噓啊!
當鄭國再一次進入我們的視野,已是公元前680年。如同暴風驟雨來臨之前,總會有些征兆,鄭國此番亮相的形式,其實在六年前就顯露出了一點端倪。
那年,在新鄭的南門下出現了一幕奇景,一條城鎮戶口的蛇和一條農村戶口的蛇在城門口鬥毆,結果城裏的蛇由於平時養尊處優,體虛腎虧,最後被城外的蛇咬死。
圍觀的愚昧群眾單純把這場雙蛇鬥當作難得一見的把戲看,卻不知它其實蘊含著深刻的寓意。
六年後,盤踞在櫟地多時的鄭厲公,發動了對新鄭的又一波猛烈進攻。
在櫟地和新鄭之間,卡著一個叫大陵的軍事重鎮,一直是鄭厲公複國路線上難以逾越的屏障,十八年來雙方月月打、年年打,交手的次數之多,隻怕連他們自己都已記不清楚。
但鄭厲公這一回有如神助,竟然攻陷大陵,並且俘虜了大陵的主官傅瑕。
傅瑕很珍惜自己的生命,也很了解鄭厲公的心意,他向鄭厲公提出了一個很和諧的建議:“苟舍我,吾請納君。”
鄭厲公說好啊,那就麻煩你了,於是和傅瑕簽署聯手推翻鄭子嬰的盟約,然後把傅瑕放了。
傅瑕雖然怕死,但辦事很講效率,活動能力也比較強,沒過多久就把鄭子嬰以及鄭子嬰的兩個兒子一起殺了,接著載歌載舞把鄭厲公迎回新鄭。
鄭厲公說謝謝你啊,然後把傅瑕殺了。是真的殺了,不能複活的那種。
處死傅瑕後,鄭厲公又把大夫原繁叫來談話。
原繁是鄭國到目前為止資曆最老的高級幹部,他與高渠彌、祭足同在鄭莊公時代出道。高渠彌早就死了,祭足也於兩年前無疾而終,原繁自動晉級,躋身鄭子嬰政府的最高決策層。
鄭厲公對原繁說:“傅瑕這廝對國君三心二意,違背了周王朝的禮法,已經得到了相應的懲罰。那些誠心誠意幫助我回國的人,我曾許諾賜予他們上大夫的的職務,現在特意來找伯父您一起商議。隻不過,我外出期間,伯父沒有向我通報國內的情況;等到我回國後,伯父又不主動親附我。我對此感到非常遺憾。”
在解讀鄭厲公的話之前,首先普及一個曆史小知識。
鄭厲公稱呼原繁為伯父。伯父這個詞,有兩種意思,一是指父親的兄長,二是用作特殊稱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