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井石根一通咆哮,我被大大的震驚了,亞洲的事情有亞洲人自己決定?這個鬆井石根打的是個什麼主意?他覺得悲憤?他恨我們中國不爭氣?!幫助我們?!
父親的麵色依舊很平靜,他喝了一口茶,悠悠的看了鬆井石根一眼:“鬆井,三十年了,你還是那個老樣子,一點兒都沒變啊!在後輩麵前,還是保持一下儀態吧!”
鬆井石根一愣,隨後麵色急劇的變化,頹然了坐了下來,臉上露出了苦笑:“振華,你還是那樣的冷靜啊,一如三十年前一樣。”
父親笑了笑說道:“因為,我覺得,你很可笑,你的主張,一開始讓我震驚,讓我感到不可理喻,再後來,讓我感到可笑!鬆井,你也是快六十歲的人了,為什麼,到現在,你還是不肯放棄你那幼稚的主張呢?亞洲聯合?嗬嗬,那使用武力就能達成的嗎?”
鬆井石根不解的問道:“當初,我問孫文先生,孫文先生說我幼稚,現在你也說我幼稚,那麼,我真的很想知道,我的想法有什麼錯?亞洲的事情,難道不應該由亞洲人自己決斷嗎?我的想法有錯嗎?我們為什麼不能把歐洲人全部趕走?”
父親搖搖頭:“現在的世界,已經不是原來的世界了,世界連成一體,是必然的趨勢;雖然現在還不至於,但是以後一定會的。再者,你所說的,中國和日本聯合起來,或許你的想法是好的,你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但是,並不是所有日本人都是你那樣想的那樣做的。
從明代倭寇之亂,一直到甲午之役,旅順大屠殺,台灣之恨,再到東三省,熱河,察哈爾,華北,上海,你們殺死了我們多少無辜的百姓?姑且不說軍人,打仗不會不死人,但是,你們每到一地,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你們在中國民間,和魔鬼無異,更何況你們已經和我們開戰了,還叫囂著要三個月滅亡中國,你覺得,現在我們的聯合,可能嗎?”
鬆井石根怔住了,隨後,他長歎一口氣:“我一直主張中日聯合,我並沒有說要三個月滅亡中國,那是國內的那些不懂事的年輕人喊出來的,我的目的,隻是打下南京,打下你們的首都,打疼你們,讓你們醒悟過來,不要把力量用在抗日上,而是要聯合日本,共同對抗歐洲人!
我一直不願意中日兩國互相仇恨,正如我之前所說的,中國和日本是亞洲最古老的兩個國家,也是最強大的兩個國家,為什麼,我們不能聯合,控製亞洲,趕走歐洲人呢!在戰前,我就和介石談過,我也和很多地方實力派的軍閥談過,可是你們都是一個意思,都是要抗日,所以,我才要打下南京,告訴你們,不要耗費力氣抗日。”
父親長歎一口氣:“鬆井,我要告訴你,自從東三省事件之後,這個可能性已經不複存在了,我隻想告訴你,無論是現在,還是未來,中國人,隻有一個思維;中國和日本,隻能存在一個,不是中國滅亡日本,就是日本滅亡中國!沒有第三種可能!”
說到這裏,父親用極為堅定的目光看著鬆井石根,鬆井石根聞言大震,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父親,良久,他頹然的癱倒在地……
“既然如此,那就是一點和談的希望都沒有了是嗎?哪怕是你們的首都被我攻下?”鬆井石根的嘴裏冒出了幾個字。
父親點頭:“沒錯,首都,不過是一座城而已,中國,有千千萬萬座城,不差這一座!”
鬆井石根又看向了我,目光從遲疑變為了堅定,繼而變得陰冷:“那麼,振華,你就不要怪我了,真的不要怪我了。”
父親看了看我:“我不會怪你,我沒有理由怪你,我隻恨日本。”
我也恨日本,深深地恨……
明天,可能從明天開始,不,就是明天,我,就要殉國了吧……
不過,鬆井石根,想要取我的性命,恐怕沒那麼容易。
第二日,在各國大使和記者團的注視下,鬆井石根信守了諾言,將第六十六軍和第七軍放走了,作為交換,我帶著我的八百衛隊留了下來。
第七軍和第六十六軍是哭著離開的,他們扛著國旗和軍旗,一路走一路哭,周祖晃軍長和葉肇軍長幾欲留下來,被我趕走了,四萬多將士,四萬多男子漢,一路流淚,一路離開了閘北,我知道,他們還會回來的,一定的。
雖然我可能再也看不到他們回來時候的樣子了……不過這也沒關係,他們隻要在這裏給我搭個墳,燒點兒紙錢,點幾柱香,然後告訴我,倭寇已經被打敗了,被打回老家去了,那麼,我就可以含笑九泉了……
各國大使臨走時紛紛與我握手,記者不停的拍照,似乎他們已經確定我會死,所以要留個紀念;陶德曼大使一臉傷感,與我擁抱了一下:“歐陽,上帝保佑你。”
我笑了笑:“那就不勞煩上帝他老人家了,我也不相信他,陶德曼先生,替我向貴國元首,還有迪特裏希·佩爾茨、阿道夫·加蘭德、隆美爾,曼施坦因,還有古德裏安,請您替我向他們幾位致以謝意和歉意,還有,我希望,您可以替我,去向塞克特將軍獻上一束鮮花。我以為我可以親自前去的,可惜,現在看來,是不太可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