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久久地被後邊的故事感動著,並堅信我們的胖胖也會像故事裏的狗一樣,自己跑回來,所以,她出門少了,每天在家沒事找事地忙些活計,就連多年不幹的針線活,也重新拿起來了。叫我看來,那些活是毫無意義的,但她卻是那樣的耐心,好像所有的堅信、等待都在那耐心裏了。她不但出門少了,還留心門口的動靜了,就連看電視、睡覺也傾聽著門口。她盼望著奇跡出現,所以有好幾次把別的聲音聽成了胖胖的聲音,待她慌張地拉開門子,門口卻是空空的什麼也沒有。如此情況反複出現後,我有些擔心了,有些精神病不就是這樣落下的嗎?我決定幹預了,我說你別這樣癡心妄想了好不好,老家的狗能自己跑回來,那是在農村啊。如果在農村,在沒有人的曠野,我是相信胖胖能跑回來的。胖胖的方向感以及對家的印象,都是可以的。可這是在城市啊!胖胖跑丟的貿易街到咱家雖說不足兩公裏,可這不足兩公裏的地界裏,隔著好幾條大街,還有數不勝數的門市、市場,那每條大街,對胖胖來說,都是滾滾江河,那些個由人和車組成的洪流,還有那些或深或淺或大或小的門市、市場,藏著多少陷阱、圈套啊!每走一步,對胖胖來說都是極大的凶險。密布的陷阱圈套還有滾滾洪流,把一個弱小的胖胖卷進去,根本就不顯。聽我說,還是別空存幻想了,如果實在想念胖胖,幹脆再買一個算了。
妻子終於被我說服了,在夏天到來的一個星期天,妻子決定買狗了。我說:“幹脆,買一條名貴的,咱們好好養著。”妻子說:“行,我這就去狗市。”從狗市回來,妻子喜滋滋地抱回來一個小東西,看上去,那小東西剛剛滿月,隻腳丫般大小。那小東西有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小腦袋上的兩隻三角形的耳朵垂掛著,一雙圓鎦鎦的黑眼睛好奇地四處瞅著。它慢慢從妻子的懷裏拱出來,用勁抖了一下身體,極快地搖擺起尾巴。它的尾巴毛發很長,盤圈起來,宛若一朵盛開的花。它就這樣搖晃著盛開的花朵,跑到我的腳前,噗噗地嗅了一圈。然後它就主人一般從客廳到臥室視察了一遍,最後它用肢體語言宣告:它接受了我,接受了這個家。
怎麼和胖胖小時候一個樣?
妻子隻笑不答。
怎麼不買一條名貴的狗?
妻子仍然隻笑不答。
我說,給它起個名吧。妻子說:“還叫胖胖。”
從此,我們忘記了那個胖胖。從此,我們有了這個胖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