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兩年前,冀州一帶發生大規模的蝗蟲災害。而此時,官府不僅沒有開倉賑糧,反而苛捐雜稅,催收得更為厲害。交不起稅的家中,凡是女子略有姿色的都被一些地主強占,男子均是罰做勞役苦工,一時之間冀州妻離子散,哀哭連天。不多久,又爆發了大規模的瘟疫。燕離家中除父母外,還有一個哥哥,當時官府收稅時,把她藏在了地窖裏,未被發現。父親和兄長都被拉到當地姓劉的地主家做苦工,後來父親感染了瘟疫,並相繼傳染給家人。當時張角的一些徒眾利用神符治病,燕離的父母信之不疑,拒絕了鄉裏大夫開的草藥,結果卻無好轉,那些徒眾聲稱要加入“太平道”符水才能顯靈,於是燕離的哥哥跟隨教眾雲遊四方,生死未卜,而燕離的父母最終還是死了。燕離自小體質不差,加之性喜愛潔,感染較輕,眼見父母雙雙慘死,兄長下落不明,葬了父母後,正欲一死了之。突然來了個江湖郎中,給她把了脈,開了一副草藥,喝下去竟也漸漸痊愈了。
淩其風望著一臉悲傷的燕離,這才明白燕離為何反應如此激烈。也難怪,若是燕離的父母不盲信符水,尋那鄉裏大夫,吃些草藥,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淩其風歎了口氣,沉聲道:“燕姑娘,不必太難過了,人死不能複生。何況你還有兄長。”
燕離幽幽地望著遠方,喃喃道:“這兩年我四處找尋哥哥,毫無半點消息,想必早已病發身亡,若是健在,怎會不回到家中?”
淩其風見她不過十五六歲年紀,卻是孤苦無依,全然沒有之前冷厲冰冰拒人千裏的神情,心下頗為憐惜,一把摟住她,堅定的道:“你哥哥肯定還活著,不用擔心,我陪你找便是,上天入地,下海攀山,一定可以找到他。”
燕離嬌軀一震,掙脫懷抱,抬起頭癡癡得望著淩其風,半晌紅著臉道:“我們非親非故,你為什麼。幫我去找?”
“因為你救了我啊。而且我也沒別的事做。”淩其風也覺得自己言行過於親密,不自然的笑道。
“你也救了我一命,我們已經人情兩清。”燕離低下臻首,碎聲道。
淩其風心神一震,暗問自己難道對她動心了,現在當務之急是去昆侖山找那塊昆侖鏡。天下之大,茫茫人海,上哪去找燕離的哥哥啊,不過望著燕離不甚嬌羞的神情,心底一軟,微笑道:“相逢即是緣分。我在這兒也是舉目無親,不如結伴同行。左右我也無事,剛好可以陪你找尋兄長。”
“你的家人呢?”燕離似乎想到了什麼,疑惑道:“你好像說過自己來自另一個世界,那你是怎麼來的?”
淩其風不知該如何跟她解釋,苦笑道:“我當然是爹生媽養老師教的,隻是,我們那個地方很隱蔽,離這很遙遠,我一時半會也回不去。”
燕離點了點頭,並未追究,又想到了什麼,神色頗為凝重。
“你在想什麼?”
“今日那個邋遢將軍,看他所施符水,跟當年那群道士一般,興許在他那裏能找出哥哥的線索。”
聽著邋遢一詞,淩其風深以為然:“牛鼻子老道都是些邋裏邋遢亂七八糟的。”
燕離又是一笑,淺淺地露出貝齒,應道:“牛鼻子一詞倒也新鮮,你這人說話真是風趣。”看著燕離這兩天來第一次“讚揚”自己,淩其風不禁開始自吹自擂起來:“那是自然。本少風趣而不惡趣,風流而不下流,風騷而不悶騷,風華絕代。哎,燕離,別走,等等我啊。”
燕離見他一副陶醉的神情,突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似乎也不那麼討厭,油嘴滑舌的言語還感到一絲親切,心裏覺得怪怪的,也不打斷他,抽身又往城裏走去。
淩其風緊隨其後,兩人經過這番交談,親近不少,燕離靜靜的臉上,除了依舊冰冷外,多了幾分柔和。
早有人報知張角,二人去而複返。張角領著眾將,朝著二人的方向走去。淩其風也看到了張角的身影,突然走前幾步,攔住了燕離,低聲喊道:“燕離!”
燕離一看他臉上少有的鄭重之色,不解道:“什麼事?”
“我知道你父母的死,跟那鬼畫符的東西脫不了幹係,隻是歸根結底,終究是那些橫征暴斂的貪官汙吏,他們。”原來他擔心燕離會心傷父母之亡,對張角他們動手。這些個雜牌農民道士軍,除了會種田畫符,可不是燕離這種刺客的對手。
“我知道。”燕離一臉平靜,“冤有頭債有主,他們也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