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何時,我都愛他
成長
1
我剛會走路和說話的時候,就知道父親默罕默德·阿裏是位名人,每去一次便利店都有幾十人圍著我們的車子,父親總會很熱情地與他們交談。
每次走過一麵鏡子,父親總要照一照。他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對站在旁邊的我說:“我仍然很帥,你的長相隨我。”
父親不希望我們成為無所事事的紈絝子弟,但他也不想逼我們去賺很多錢,沒有強烈要求我們要當律師或什麼其他高尚人士。他問我:“如果每個人生來都有目的,那麼,你是因為什麼出生的?”我說:“為了讓人們感覺更好。”現在,我是個社會工作者,在洛杉磯從事防止幫派危害的工作。
父親總是說,我出生的時候是他一輩子最高興的時候。也許我的出生給他那段艱難的日子帶來了一束光明。那是1968年,他因拒絕參加越戰,被美國政府禁止參加拳擊比賽,而且被取消拳王的稱號。我十幾歲時曾問他:“當時你怎麼有勇氣以那樣的方式跟美國政府作對?”他說:“我的信仰告訴我,不要參加戰爭。我可以住在豪宅裏,可以受權貴的尊崇,但如果我所在的群體沒有自由,我的一切榮華富貴都沒有意義。”
我喜歡與父親一起去清真寺做禮拜,他帶著我一起祈禱,跟我談生命與靈魂,他說:“高尚的靈魂跟強健的肌體一樣重要。”
有一天,在奶奶的廚房,我對父親說:“爸,對於拳擊而言您太老了(他當時已經37歲)。不要再參加拳擊比賽了,你會受傷的。”他隻是笑一笑,沒有說什麼。後來,他真的受傷了。1980年,我們在電視上看他和拉裏·霍姆斯較量,我記得那個晚上我們就像在舉行葬禮一樣難過。父親輸了,但我不是關心他的輸贏,我隻是不想他受傷。
喜愛父親的人,看到他說話和行動都變慢了,那是拳擊運動給他造成的傷害。我們也感覺到了。我想,他應該在1974年跟喬治·弗曼打過之後就退出拳壇。可是,跟任何拳擊手一樣,父親不知道什麼時候退出。
2
父親和母親之間出現問題,我永遠不會忘記父母離婚得那天。當時我在讀三年級,各種媒體都發布了父母離婚的消息。在上學的路上,我想,每個人都知道我家的事情了。在教室門口,我聽到霍夫曼老師對其他同學說:“別提瑪麗亞姆父親離婚的事。”當我走進教室的時候,所有的同學都看著我,我想,你們都已經說夠了。
我們家的人生活在顯微鏡下,但那讓我很堅強。
有一些孩子會因為父母離婚而恨他們的父母,但我的父親沒有培養我們恨任何人。他鼓勵我們跟其他兄弟姐妹交朋友,他一直努力讓所有的家人團結。
父親和我一直很親近,即使跟我母親離婚之後也沒遠離過我。我跟母親住在芝加哥的時候,父親常常打電話問我什麼時候打排球比賽或籃球比賽,他會安排時間過來觀看。看到他在球場外時,我簡直不敢相信。
我的繼母羅尼是個有愛心的人,但畢竟不是我們的母親,我們不想跟她一起住。我父親的夢想是跟所有的孩子住在同一條街,但這個夢想一直沒有實現。父親在亞利桑那、密歇根和肯塔基都有房子,聖誕節的時候他住在哪裏我們就驅車去哪裏探望他。
父親患帕金森病,但他並沒感到任何疼痛,也沒有臥床不起。他的精神狀態不錯,不想讓別人為他感到難過。他很平和,熱愛生活。他告訴我:“當你到骨盔盒裏的時候,你帶不了你的房子、小車、你的富人朋友和你的事業。”
我看過父親年輕強壯的樣子,也看到他因受帕金森病折磨而衰老的樣子。不論什麼時候,我都愛他,他是受祝福的人。
人們問我,生活在父親的陰影中感覺怎樣?我說那不是陰影,而是一片美妙的蔭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