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塔欽到我家,路途遙遠,需要轉兩趟火車,時間長達三天三夜。旅途辛苦,但有鍾靈兒的陪伴,也就覺得並不苦了。經過在地底的那場劫難,我和鍾靈兒之間無形多了一層默契,這種默契如此親切,讓我倆之間的心靈又親近了幾分。因此在火車上我們一直坐在一塊,有時碰到一塊,鍾靈兒並沒有將身子移開。
及至第三天黃昏,火車終於進站,我和鍾靈兒下了火車,到達了我們家鄉所在的市裏。因為天已晚,已沒有去回家的客車,我們隻得住進了汽車站附近的旅館。
想到明天就可以回家見到母親,我的心異常地興奮,久久無法入睡。
我決定出去走走。
今晚月亮暗淡,隱藏在黑雲當中,似乎睡著了。
走了幾步,手機響了,我以為是鍾靈兒找我,心中一動,忙拿出來一看,卻沒有來電顯示,我有些失望地接了,但是,對方沒有聲音,我喂了兩聲,對方一直沒有說話,我心存詫異,打來電話不說話,莫非是鬼來電?
正要掛機,突然,聽得對方說道:“你——你好?”我不由一怔,是個女孩子的聲音,很輕很輕,仿佛來自天邊,虛無飄渺。我問:“你是誰?”她幽幽地說:“我是……”說到這兒,她話鋒一轉,像是央求道:“我有一事相求。你能來見見我嗎?”我問她在哪裏,她叫我一直朝前走,然後就掛了手機。
這麼快就掛了電話?我還沒有問她到底是什麼事呢,也沒問她是怎麼知道我的手機號的,她又是怎麼認識我的?
雖然這是在汽車站旁,但畢竟是小地方,並沒有大城市裏那麼繁華,我和鍾靈兒所住的旅館是一套舊房子,座落在一片菜園之後,較偏僻,但環境還算可以,道路兩旁是一片片草地,草地上稀稀落落種著樟樹與桂花樹,那些樹在灰暗的月光下,影影綽綽,就像是一個黑人站在那兒,直勾勾盯著我。
而且,已深秋,晚風吹來,少了不一陣陰森,我感覺竟然有一點冷了。
我想剛才給我打電話的那個女孩應該是在跟我開了一個玩笑,很多無聊的年輕男女就喜歡玩這種遊戲,因此我也並沒有太在意,沒有想過去見她,隻是想出來走走,看看這裏的街道與建築,熟悉一下家鄉的味道。
快走出小區時,突然,前麵出現一條白影,像是一個人,站在路邊,背對著我。見其身材苗條,頭發烏黑及背,想必是個女子。
我壯膽走了過去。
在到她身後時,她突然轉了過來,於是,我看清了她的臉,那是一名鄉下姑娘,十八九歲,穿戴樸素,有一點黑,但臉蛋挺圓,長得還算清秀。我想,這丫的真大膽,這麼晚了獨自一人站在這兒,不怕被壞人盯上啊。我聽說這兒一帶治安並不怎麼好。突然發現,她朝我點了點頭,然後問:“你去哪兒呢?”
聲音顫顫地,夾著膽怯,好熟悉!突然想起,她的聲音,不就是剛才打電話給我的那名女子的聲音麼?我正想發問,她卻試探著先問了:“你是……巫醫嗎?”我說是的。我想既然對方這麼問我,想必她是一隻鬼無異。便直接問她找我有什麼事,她長長地歎了一聲,幽幽地說:“我叫玉蝶。我自生下來,經常做惡夢,夢見自己被關在一間黑色的小屋子裏,每次我想出去,都被一個人擋著,每一次,我都被這個惡夢驚醒,以致於我現在都害怕睡覺。前幾天,我去問了一個神婆,她說,我是被一個高人將魂魄鎖了起來。”說到這兒,這個叫玉蝶的女子抬起頭緊緊望著我問:“你願意幫我嗎?”我說既然你的魂魄被鎖,你又怎麼能像個正常人一樣活著?她蹙眉道:“我隻是被鎖了一道魂魄,其餘魂魄尚在,但魂魄不全,如果你能幫我將那隻魂魄找回來,我就能像正常人一樣了。”
原來她是人,並不是鬼。我好奇地問她是怎麼知道我是鬼醫的,她說:“因為我少了一隻魂魄,我能跟鬼通話,是一隻鬼告訴我的。”我十分為難地說:“我隻會給鬼看病,至於找魂魄這事,我有心無力,所以不知道怎麼幫你。”玉蝶說:“我知道你身藏不露,異於常人,你隻要願意,一定可以幫到我的。”我想起了鍾靈兒,便對她說:“我有個朋友是位神婆,深諳此事,不如我帶你去找她,或許她能幫上你。”
玉蝶若有所思,說好。
其實我帶她去找鍾靈兒,是想確定是否真的如她所說少了一道魂魄。我覺得一個人少了一道魂魄,那應該會成為植物人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