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來看一個故事。有一個小嬰孩,他剛出生,離開了舒適溫暖的子宮,他驚恐不安。其他孩子可以用哭聲來緩解壓力和疏導情緒,而這個小嬰孩卻連哭的力量都沒有。他餓,他渴,卻無力含住母親的乳頭,他把驚恐、憤怒、緊張和焦慮都埋藏起來,這是一個小嬰孩能承受得了的嗎?一連幾天,這小嬰孩不吃不喝不哭不鬧,他內心渴望飛翔的蝴蝶自打出生就沉入內心深處。

一個小生命就這樣衰竭下去嗎?他多想哭啊,可卻無能為力。一個老中醫讓爸爸煮未曾使用過的新出廠的紅磚,然後把散發熱氣的紅磚架在他周圍,經過如此這番的熏蒸,嬰孩終於哭出聲來了,發出第一聲生命的呐喊。他終於活過來了,也許是老中醫救了他的命的緣故吧,這嬰孩長大後喜歡吃中藥,煎湯和藥丸他都喜歡吃,他無法理解為什麼其他人吃藥丸時要把大藥丸捏成一些小藥丸。他不怕苦甚至有些喜歡,但他卻喜歡哭,因為眼淚對他來說是那麼的重要,然而他欲哭無淚。

這孩子長到四五歲的時候,有一天他舉著杯子喝水,那杯子底下有一個“火炬”商標,這孩子很好奇,他內心的蝴蝶就飛起來了,就舉著杯子去看,不料水灑了。媽媽打了他,這孩子就哭了,媽媽說:“不許哭,再哭還打你!”被剝奪了哭的權利的孩子是一種什麼樣的情形呢?他哽咽著,滿心的恐懼,滿腹的委屈,眼睜睜看著飛翔的翅膀已跌落,不敢哭隻好讓眼淚流在心裏。

這孩子上學了,他無法把老師和媽媽很好地區分開來,隻是當老師批評他時,他的眼淚簌簌流下,鼻頭酸酸的,心也揪得緊緊的,至少老師不會像他媽媽那樣說:“不許哭,再哭還打你!”也許因為有了這樣的經曆的緣故吧,三十餘年後這孩子寫了以下一首歌。

不知道哪一時哪一刻/我習慣了單調空乏的生活/在沒有風沒有風的季節裏/飛翔的翅膀已跌落

不知道哪一時哪一刻/我病了全身都感到痛苦/窗外的狂風一陣陣嘶鳴/像一個知心的人在傾聽

風啊風請你告訴我/我的心是怎麼病的/為什麼雪花飄飛寒風凜冽/我卻變成一隻孤獨的蝴蝶

風啊把我鼓脹成風箏/對大地保持豁然的姿勢/就這樣對天空癡心如魔/風啊有了你我才不再寂寞

這首歌似乎是這孩子人生劇本的寫照,他傾心大地,他追尋風,向往自由的天空,在飛翔中接近夢想的天堂。也許真的是因為“巫婆”一樣的媽媽剝奪了這孩子表達情緒的權利呢!他在小學二年級時的一次考試中語文得了100分,數學得了92分,他欣喜若狂,因為他以前從沒考過90分以上。這孩子一路笑著回家,高興得不得了。媽媽問他成績,他都笑得說不出話了。媽媽就厲聲訓斥他:“好好說話,成什麼樣子!”孩子心頭一緊,才把好消息告訴媽媽。

那以後,這孩子卻再也沒有取得過這樣好的成績,也許好成績對他來說得到的隻不過是訓斥而已吧!後來這孩子就很少情緒化了,即使動了感情也不願意表達。看電影看到動情流淚時他會悄悄抹去眼淚,生怕讓別人看見;心裏有煩心事時他也不對別人說;見別人嘻嘻哈哈開玩笑他卻覺得這有什麼好笑的;當別人遇到傷心事開始悲傷流淚時,他卻在想這有什麼好哭的。他離情緒化越來越遠,以至於在爸媽生日時他想問候一下卻又不情願去做,隻是讓孩子代為表達。他獨自啜飲幸福之泉孕育出的生命苦果,他想痛快淋漓地哭卻怎麼也哭不出來。

哭是一種權利,是生而為人的權利,媽媽為什麼剝奪孩子哭的權利呢?他笑不出來又不允許哭,當笑和哭從我們的生命血肉中剝離之後,剩下的不就是一具會行走的僵屍嗎?

他好羨慕那些哇哇大哭的孩子,忌妒他們生命力的旺盛,哭聲裏回響著這樣的聲音:“我很有力量!你能把我怎麼樣!我打不過你,你也戰勝不了我!”那是一個有著強大生命力和勇猛戰鬥力的力量型自我的種子呀!讓孩子哭吧!用淚水澆灌,讓生命之樹常青。可悲、可憐、可恨、可鄙的是,把微笑掛在臉上,把眼淚藏在心裏,那是對生命的褻瀆。

讓眼淚流淌出來吧!讓孩子哭吧,因為眼裏有淚珠,心中有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