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那些哭哭鬧鬧的事情,齊老夫人也覺得心中暢快了很多,所以本就閑不住的她,便命人在正屋前的小院中放了席子,自己盤膝坐在其上,拿了個小酒壺,自斟自飲著。
齊老夫人正獨自愜意著,就見田嬤嬤走進院中,屈膝道:“老夫人,二小姐來了。”
齊老夫人聽說,也不起身,隻是道:“讓她進來吧。”
待柳默慎進來之後,齊老夫人忙招招手,道:“二丫頭坐到祖母身邊來了。”
柳默慎微微有些錯愕地看著齊老夫人現在的樣子,旋即也明白了,便笑道:“是。”
齊老夫人年輕的時候瀟灑恣意慣了,公侯府邸的那些規矩對她來說,不亞於用繩索捆著她,而如今這副世外高人的樣子,倒是更合適她。
齊老夫人見柳默慎側坐在她身邊,打量了一番柳默慎那孱弱的身子,眉頭微皺,對田嬤嬤道:“你去將我那兩個大毛的墊子找了出來,再那個氅衣過來,給二丫頭披上。”
田嬤嬤忙道:“方才奴婢已經命人去拿了。”話音未落,就見三個丫鬟各捧了一樣東西走過來。
田嬤嬤也不用齊老夫人吩咐,就過來扶著柳默慎,笑道:“二姑娘,這地上冷,您還是坐到墊子上吧。”
其實,柳默慎的性子也是天生舒朗,此時見齊老夫人這樣的做派,也是合她的意思。隻是她如今這身子並不好,長時間坐在冷地也受不住,便謝過,坐到了那墊子上,卻道:“這氅衣就不用了吧,我就這樣陪祖母坐一會兒。”
田嬤嬤見柳默慎堅持,便笑著將氅衣放在一旁的席子上,躬身退了下去。
齊老夫人又自斟自飲了一杯,見柳默慎坐在那兒,態度恭謹,想來不會是先說話的人,便問道:“方才聽人說,你去看了那惡奴?”
柳默慎垂著頭道:“是。”
齊老夫人看著柳默慎的模樣,就覺得有些恍惚。
她長得很像詹氏,但是說話行事卻完全與詹氏不同。
比如說詹氏就不會像她現在這樣,坐在這裏一言不發,即使是問她話,她也隻是答一個字。
在齊老夫人看來,柳默慎現在的心中一定是充滿了委屈的,尤其是聽見那惡奴說出那些話之後,怎麼可能這般平靜?定是因為不善表達的原因。
所以,齊老夫人道:“你也不要太難過了,那惡奴之事,我心中自有計較。”
柳默慎點點頭,道:“是,全憑祖母處置。”
齊老夫人還想多和柳默慎說些話,可是看著柳默慎那安安靜靜的樣子,就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索性又喝了兩杯酒。
柳默慎見狀,內心思考了很久,這才笑道:“祖母如今也是有了年紀的人,這酒卻不能這樣喝。”
她六親緣淺,很少與長輩相處,雖說今生與何嬤嬤處得倒是挺好,但齊老夫人卻還多了一層祖母的身份,這讓她更覺得坐在這兒都是一種拘束,如方才這種勸諫之語,也是她在心中醞釀了許久,才能說出來的。
齊老夫人端著酒杯,道:“嗯。”似是答應了,卻又喝了一口。
柳默慎掩著嘴,輕輕一笑,道:“說起來,孫女還有兩件事情要求祖母呢,祖母可千萬不能喝醉了。”
齊老夫人聽說,這才放下酒杯,笑道:“我也想到了,你且說說吧,要求我什麼?”
柳默慎端正坐好,道:“第一件事,孫女是為了自己求的。如今家中之事已經了了,孫女想要……從家中搬出去。”
齊老夫人萬萬沒想到柳默慎會來求這個,不由愣了半天才道:“這怎麼可以?你一個未及笄的小姑娘,又怎麼能自己住?況且你要住在什麼地方?”齊老夫人想著,突然記起來詹氏的嫁妝裏,還有一處京中的宅子,便道,“是了,難道你要搬到靜安坊的那處宅子裏?”
柳默慎垂首道:“不,母親的那些嫁妝,孫女全都不要,盡數給姐姐帶到成王府就好,至於從府中離開之後的住處,孫女倒是有主意。”
齊老夫人聽說,立刻搖頭:“你說得這叫什麼話?我也知道你是心中難過了,但是如今……家中也很是清靜,你就是住下也不怕的。”齊老夫人說著,再次端起酒杯道,“何嬤嬤來信的時候,也和我提起過你。我雖然回來沒幾天,也知道你心中是有丘壑的人,自然也不會拘著你在家。這樣吧,”齊老夫人沉思片刻,“你還住在無名園裏,但每日無論你做什麼也不用特意來回我,甚至是出門呢,也隻是告訴田嬤嬤一聲就好,隻是你一定要帶著暮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