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怒海驚魂(1 / 1)

“天有不測風雲”這話一點不假。剛才還是麗日高懸,印度洋洋麵上碧波蕩漾、浩瀚無垠。突然,在遠遠的天際湧出一堆翻卷的烏雲,這烏雲在空中相互糾纏翻滾,像極了硝煙滾滾、刀光劍影、攪成一團相互廝殺的戰場。濃黑的烏雲霎時彌漫了天邊,從海平線上似萬馬疾馳、卷著蔽日煙塵般的撲來,大有摧城之勢。天光乍暗,強勁的海風就借勢呼嘯而至,隨即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砸將下來。還沒等人們反應過來,瓢潑大雨把惶急卻來不及躲入船艙的人們澆成了落湯雞。

水深達6000千米的印度洋,借風雨的淫威也暴怒起來。巨浪像一堵牆從水麵拔起,又劈頭砸降下來,把噸位3萬噸的巨輪《耀華號》像戲弄一片樹葉一樣的左搖右擰,船兩側的防搖板雖然緊急放落,但毫無作用,巨輪仍像搖煤球一樣的顛簸搖晃,使這艘高達十層樓的巨輪發出了“哢、哢”的響聲。驚雷滾滾,閃電猶如金蛇狂舞,刺目的閃電斷續著撕裂漆黑的天空。瞬息的強光,也閃爍著刺入船艙,刹那間勾勒出物體線描般的明亮輪廓,隨即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船上搭載著800名乘客,但這些人不是旅客,而是由國家統一派遣的工程技術人員,是為了援建非洲T-Z鐵路的,當時被稱為“援外戰士”。

這些人都是經過個人申請,組織考察合格才被批準的“優秀技術人員”他們基本是“根紅苗壯”政治出身好的,願為世界革命獻身的“革命戰士”,有著“一不怕死,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

此時受此強烈的顛簸搖晃,每個人都暈眩不止,耳聽輪船快要散架子似的不斷發出的“哢哢”聲,再想想那浩淼無垠、深不見底的海洋,說不害怕那可是假的,隻不過沒人敢公開說害怕。不一會的功夫,許多人開始哇哇的嘔吐起來,弄得原本潔淨光亮的地板一片狼藉。

突然,廣播裏傳出斷斷續續的廣播聲:“無產、階級,國際主、義戰士、援外的、戰友們。現在——麵向北京,原地立正,向我們,偉大的黨。偉大的祖國、偉大的領袖行注目禮。”

聽著廣播員斷斷續續連不成句子的聲音,就可以想象得出他是死命抓著什麼支撐物,勉強穩住身子,掙紮著在喊。

這麼劇烈顛簸的船上,誰還站得穩?誰還能立正?但大家都心裏明白,這是最後的時刻了,這是在向祖國和自己的親人告別。船,就要沉了。

所有人的心裏一沉,絕望立刻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那是一種恐懼、悲痛、哀傷混雜的絕望。但是,人的天性自尊和當時政治桎梏不斷灌輸的英雄主義,無形中抵禦了怕死的恐懼。人們相扶著擠成一團,脊背死死地抵住艙壁,相互間手臂緊緊地相挽,勉強站立。也有的人偷偷地抹眼淚,不時還有幾聲低低的啜泣聲!

時間拉回到1971年7月的一天。

在廣州港口的碼頭上,停靠著一艘萬噸巨輪,上麵印著兩個醒目的大字:“耀華”。這艘船高高聳起,就像在碼頭聳立著一座雄偉的高樓。

快近中午的時候,一長串由大轎車、解放卡車組成的長長的車隊駛入碼頭,有序的一排排停靠在碼頭空地上。緊接著從車上像煮餃子一樣跳下數百名穿統一的灰色衣服的人,他們下車後東張西望,表情各異。然後集合排好隊後,沿著那艘萬噸巨輪的舷梯,魚貫的登上了輪船,不時有人扭過頭來依戀的掃視一周遠處的城市,也淡漠的看看碼頭送行的人,然後默默地登上甲板。

碼頭上稀稀拉拉有幾個送行的人,臉上帶著笑,不時搖搖手表示再見。這些人神情淡定,沒有激動,也沒有留戀和不舍,一看就是單位派來送行的人,充其量也就是職責所定,走走形式,履行職責罷了。

這些登船的人就是第三批去非洲修鐵路的人,他們就要橫渡印度洋,曆時二十多天,行程一萬多海裏,去一個名字叫“T”和“Z”的兩個國家。他們心中充滿著激動、渴望、獵奇,因為他們要去的國家是遍地野獸的“天然動物園”,人和猛獸時常麵對麵,說不定還有可能和猛獸幹上一仗,不是把野獸殺死,就是被野獸吃掉。這對於年輕人來說真是太刺激了。但這隻是讓人向往的原因之一,其實更令人感到神秘和向往的是這個國家的政治製度,他們奉行的是和中國截然相反的另一種社會製度——資本主義製度。社會主義製度和資本主義製度在當時是敵對的,這誰都知道,可現在他們的任務被偉大的黨冠予了“支援世界革命”的頭銜,就沒有人會認真追究和比較兩種製度是否敵對了。作為一般的民眾,他們感興趣的就是一個,那就是聽說:資本主義國家都是特別放縱和隨便的、極度腐朽的國家,連妓女都是合法的。說白了就是,中國人最深惡痛絕的“搞破鞋”男女作風問題,在他們那裏卻是正常生活的一部分。這太不可思議了,太新奇了。誰不想探究和感受一下?但他們誰都沒有想到,還沒踏上異國他鄉,還沒感受資本主義的放縱和荒淫、腐敗,就遭遇了這麼一場驚心動魄的風暴洗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