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做喜歡的事,怎麼會累呢?”
花露露瞅著剛離開的病人,踮腳跟,湊在他耳邊說:“剛剛那位小姐好奇怪,她好瘦,可是還一直問我能不能幫她揉掉肚子上的肉。可是都已經沒肉了我怎麼揉啊,她應該問我怎麼才可以長胖吧?”
“很多女人是寧願瘦死餓死,也不要發胖。”
“是嗎?真奇怪,女孩子胖一點比較好看啊——”
瞥她一眼,他以一種溫暖的嗓音說:“你也知道?那你要多吃點啊,瘦這麼多……”話講一半,突然打住,驚覺到暴露太多關心。
花露露也感覺到話語中的關懷,她低頭,盯著腳尖,長發垂落下來,遮住半邊臉龐,然後,她就臉紅了,一路紅到耳根,因為心裏一陣的暖洋洋。
他注意到她變瘦?他一直在注意著她嗎?這領悟,教從來都很自在的花露露,莫名地躁起來。
深夜,診所隻剩他們兩個,還有愛隱藏自己的帥帥。
空氣,變得很有重量,空調好似罷工。
她突然窮著急,想找話聊,聊走尷尬和不安。
他也是,感到窒息,有些無措,來不及收回剛剛出口的,近乎愛寵的言語,那彷佛是對著愛人才說的話……他驚愕自己怎麼會對花露露說得那麼自然,他一向對自己很嚴謹,對感情很小心,剛剛卻……
他感到困窘,沒說晚安就匆忙走了。
她閂上鐵門,然後摸住發燙的臉,很變態地狂喜著,甜蜜地,很白癡地快樂不已,又很混亂。
剛剛是怎麼了,她很不自在。他就站在身旁,他身體的熱,彷佛穿透她的衣,她皮膚能感受到那股熱,然後內在突然像在燃燒,體溫飆高好幾度,身體彷佛變得不屬於自己,很亢奮著。
花露露突然也想學帥帥,把自己好好隱藏。
回房裏,撲在床上,臉埋入枕窩,心躁得、亂得她呼吸困難。
轉過臉,望著窗外明月,一輪潤白,浮在暗空中,很迷幻,很魔魅。
自從跟楚天馳相遇,她內在起變化。
他的存在,帶給她很多新的體驗。
現在,她彷佛跌入某個甜蜜又黑暗的漩渦,那漩渦,充滿楚天馳的體溫,楚天馳的氣味,楚天馳的一切……然後,她隻能軟弱地,被楚天馳吞沒……
像失去自我,身體意識不能自控,又狂喜又迷惑,她被蜜裹在這陌生的體會中,嚐到初戀的滋味。
“從花露露身上,你學到了什麼?”巴南問,一邊剝花生吃。
十月,天氣更涼了一些,花露露已經來這兒兩個多月,不知有沒有帶給楚天馳好影響。
“人笨沒藥醫。”楚天馳一臉漠然,啜著清酒。
深夜裏,師徒倆在老地方海產店吃宵夜。
巴南拉下臉,教訓道:“我是指治療方麵,你應該也注意到了,她跟病人關係多好”
“免費按摩,誰跟她會不好?”
“我要說的是,視病如親,這才是重點,你要學學她。”
“我們水平不同,不能做比較。”
“什麼水平?”
“她是按摩師,不懂穴道經絡,再怎麼有愛心,療效有限。注意觀察就會發現我的病人幾乎都是重症患者,他們信賴的是專業經絡師。至於來找她的,大多是些無病呻吟壓力大的人,真正要治療的,還是會找我。”
“你還真自負。”
“我是就事論事。”
“我承認談到治療跟技術麵,你確實比她行。你知道身體骨頭多少根,頸椎胸椎腰椎移位怎麼校正,每一條經絡陰陽走向,所有穴位跟五髒六腑的對應關係,你清清楚楚。你是我教出來的,還是我學生裏麵最厲害的。但是又怎樣,那些被你治好的病人,一點都不感激你,有的甚至會恨你。因為你一邊治他們,一邊羞辱他們,你令他們難堪。他們在要來找你之前,內心就先產生了恐懼和壓力……你好好一個人,幹麼讓人痛苦?雙手醫人,同時又散播恐懼,你想想,好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