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2 / 3)

楚天馳重將溫灸灸口,覆蓋住她的肚臍眼。白霧,從灸口跟肚臍之間,湧出。他說:“神闕穴就在肚臍的部位。”

她睜大眼,用心感受著,一股熱,往肚臍眼淌入,鑽進曾與母親相連的肚臍眼深處,再暖熱地漫透身體每一部位。每溫灸一會,他會稍稍移開杓杆降溫,免得燙傷她皮膚。

“這個……真舒服。”她的臉,更紅了,隻消瞄他一眼,心就跳得更瘋狂。深夜裏,讓他這麼親昵為她溫灸,除了好感動,還害羞,不知所措,有點窘。

為什麼楚天馳常讓她好混亂,好不知所措呢?花露露感到很迷惘,而且,隻要兩人之間,沒人說話了,就會很不安,那寂靜的片刻,教她更無措,她羅羅嗦嗦,亂找話聊。

“那個……巫小姐呢?她走了嗎?”

“你吐在人家身上,她當然逃走了。”他冷著臉說。

“喔……這樣啊。”望著他嚴酷專注的側臉,她的頭又暈了。不像發燒痛苦的暈眩,這個暈,是迷茫混亂的另一種暈。

他瞥她一眼說:“真丟臉,治療師幫人治到一半,竟然嘔吐昏倒。”

“我也沒想到會這樣,以前我從不生病,這次太突然了。”

“每天超時工作,怎麼可能不生病?”兩個月前,她剛到這裏,身體健康得嚇到他,每個穴道都暢通,怎麼按都不痛,現在……

楚天馳忽盯住她,眼裏閃著狡光,像準備要對她做什麼。

“怎麼了?”他的眼神怪怪的。

“我檢查一下。”

“檢查?”花露露還沒意會過來,就被他抓住右手,往食指跟拇指間按下去。“啊~~”她痛得身體揪起來。

他再接再厲,又往她右臂的臂臑穴按。

“呀~~”她慘叫,痛得弓起身子。

“你看你來台北才多久?隨便按,你都痛。”他嘲笑她。“你學我們城市人,開始也有壓力了嗎?你身體一些穴位開始出狀況了。”

“壓力?嗯,有時我覺得病人看不完,會有點急,這算壓力嗎?”

“人都是自私的,為了別人,把自己累垮,值得嗎?你想想,那些來求診的,嘴上說著很感謝你,但是他們隻要身體一舒服了,走出這裏,誰還會記得你?沒人會感激你的,那些謝卡鮮花不過是一時的,你卻賠上了自己的時間跟健康,值得嗎?多劃不來。”他以前輩的身分提點她。

“我看他們身體舒服時,就很快樂,我幹麼要希望他們記得我?”花露露不解。

“好,你很好,慈悲又有愛心,但是糟蹋了自己身體,一個身體治療師,連自己的身體都不愛惜,還有什麼資格治療別人的身體?”

有道理欸!

花露露思索他的話,媽媽也說過類似的話,但她沒聽進去。然而當這些話,從他口中說出來,為什麼就對她特別有力量?彷佛隻要是他說的,她都樂意聽從。

她微眯眼,瞅著他。打從心裏,誕生臣服的渴望,臣服於、崇拜起這個男人。當黑暗夜晚,當冬天將臨,氣溫驟降,當他這麼親昵溫柔地暖著她的肚臍眼,她墜落了,墜落在甜蜜的深淵裏……

恍惚著,竊喜著,貪看他。

她想著,如果時間停止該多好,如果宇宙消失了,隻是這樣漫無目的地跟他瞎聊有多好呢?如果……能被他擁抱在懷裏……如果……能更挨近他心裏……她的想像力馳騁起來,而房間也配合演出白霧嫋繞呢,艾草素樸的香氣,把房間也薰甜。她忽然覺得生病真好,不自覺地傻笑了。

“生病還這麼高興?”

“欸……”她笑得更開心了。“對不起,讓你這麼麻煩噢。”

“知道就好。”

“你今天很溫柔喔。”

溫柔?他微怔,握著灸器的手,下意識收緊,眼色也暗下來。

溫柔?他忽然發現,從沒對哪個病人這麼溫柔,也不曾在醫治誰時,心裏頭這樣溫暖著。赫然驚覺到,為花露露治療時,他沒有不耐煩,他好愉快。還發現他對花露露不同,對她特別。他又在混亂了,自從和她相識,就不斷經曆這些混亂的心情。

花露露笑咪咪說:“要是你對每個病人都這麼溫柔,那你的病人大概會多到排隊排到巷口了。”她傻傻笑。“你真的好厲害喔,我不想吐了,頭也不痛了,現在超舒服的,我終於知道為什麼那麼多人,寧願捱你的罵,也要給你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