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馳一陣心虛,眼神躲閃。
花明月收腳。“算了,當我沒問。”
楚天馳落寞地回到診間。
巴南問花明月:“我們是不是應該告訴他花露露住哪?我開始有點懷疑,他似乎是……你知道的,我是過來人,我看得出來。他好像是……對花露露……”動心了?絕對是,那失魂落魄模樣,分明是。
“幹麼跟他說,他沒問,我看我們別雞婆了。”
“可是花露露應該也很想見他,而且她明明就在……”
“好了。”花明月結束這個話題。“該出發了。”
“去哪?”
“帶你去玩啊。”
“玩?”
花明月抬手看表,十點整。“應該到了。”
診所外,響起急促的煞車聲,一輛銀色Jaguar跑車,以一個流暢大回轉,切入停車格。車窗降下,露出一名時髦帥氣的長發男子,他摘下墨鏡,朝診所內的花明月招手,喊著——
“老師,走嘍!”
巴南錯愕。“那是誰?”哪來的公子哥?
“走吧。”花明月拎起包包,挽住巴南的手:“帶你去玩。”
“去哪玩?”
“遊翼農場,順便要問那裏的老板,請他收留帥帥。”
巴南瞪著一身名牌運動服的大帥哥,問花明月:“這你學生?”她幾時收了這麼勁爆的家夥?他看起來像那種愛混夜店亂把妹的花花公子,他看起來不像是他們這一掛的。
“你好啊,我叫鄭宇宙。”帥家夥很有禮貌。
巴南的手,被他熱情握住,握住就算了,還大力來個熊抱,害巴南渾身起疙瘩,大家有這麼熟嗎?太熱情了吧?
鄭宇宙拍拍胸脯。“花老師的人就是我鄭宇宙的人,走,讓我為你們服務,請。”鄭宇宙朗笑著,誇張地比個上車的動作。
遊翼農場?那是什麼地方?巴南好奇著,隨花明月去玩。
陰天,雨紛飛,淋不濕人又不肯停,不乾不脆飄了好幾天,紛紛亂,像楚天馳的思緒,到處飄移。
收工後,他坐在後門階梯喝啤酒,地上濕漉地黑著,像他的臉色隱晦不明。
一棵大榕樹對著他的方向淋雨,須根黃褐色,垂掛雨珠,在半空閃亮,風裏搖蕩,搖得像他無法止息的心火……
百無聊賴地扯了扯嘴角,心裏很煩。啤酒嚐不出味道,好想占有點什麼,或對誰大咆哮,可是除了繼續對病人發飆,對陰天發悶,其實,最想罵的是自己,罵自己甩不開那張陽光般明亮小臉。
陽光消失了,所以他的世界更黑暗。因為陽光來過,所以現在更覺冷。有時想到那抹光,所以黑暗更難忍受。花來過也芬芳過,所以他荒蕪的日子更荒蕪。因為差一點失控,差一點不顧一切,拋下理智去擁抱溫暖,去投入濃鬱的幸福的奶茶香裏……但最後什麼都沒發生。所以,現在,更空洞。
以為已經習慣孤獨,滿以為已經習慣到可以享受起孤獨,然後傲慢地嘲笑那些熱戀的人,對他們親昵的舉止不屑。
沒愛情不會死,他這麼想,心裏不願承認,是嫉妒那些幸福的人,隻因為他不再擁有愛的滋潤。
啤酒還沒喝完,就都往地上潑灑。
從階梯站起來,他走入雨中。
雨綿綿,慢慢****他夾克,他在小巷散步,想驅散胸口的空洞。
從巷,走到巷,他沒目的亂走,忽在巷停步,呆望空蕩的巷弄,皮膚起疙瘩,像被什麼電到麻。
他看見有五隻流浪狗,伏在某棟公寓前躲雨。它們注意到他,抬頭警戒,有一隻還露出尖牙,發出警告聲,它們旁邊,散落狗飼料,有人喂過它們……然後,隨冷風飄來,熟悉的尼泊爾奶茶香,還有,一陣陣嫋嫋貓叫的西塔琴樂。
他揪心腸,呆在原地。急抬頭,搜尋每一戶住家陽台。情緒太高昂,心想不可能,哪有這種事,如果有,除非神安排的,怎麼可能,花露露就住在附近?會是她嗎?
他整個人發熱,像著了火,在左前方公寓的三樓陽台,看見有個女人坐地上,演奏西塔琴,半空中的花台,剛好擋去她的上身。他隻能看見她盤坐抱琴,穿著鬆軟的紫棉褲,那褲子,花露露也穿過。
楚天馳呼吸不順,心跳如擂鼓。
柔弱的西塔琴音,突然像雷鳴震撼他。
他呆在雨中,看著那個可能是花露露的身影。
細雨,吻濕他的眉頭,一些雨水,****嘴唇,胸腔則火燙燙的。他站著,聽著,看著,天曉得有多盼望那真是花露露。終於,那女孩放下琴,彎身,一把長發跟著曳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