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飛旋(十一)陣痛(1 / 2)

1、

袁鋒坐在辦公室裏,看著窗外的流雲,享受著少有的平靜。

左文打來電話,說方家營的職工都來上班了,齒輪車間已有38人交來了檢查;現在10多人正在車間辦公室裏寫檢查。

袁鋒放下電話,對安小華說:“好事多磨,總算有了個好的結果。”

安小華說:“馮桂生來了封信,說他看到電視上的尋人啟事,組織上不要找他了,他準備去深圳撞天下。”

“他提出什麼要求?”袁鋒說。

“——辭職——離婚!”

“他倒頂徹底的!”

“他說退一步海闊天空,到社會上幹了幾天,什麼都看穿了。從前是為別人活著,為工廠活著,為集體活著,為老婆孩子活著。巴巴結結,辛辛苦苦,結果又怎麼樣呢?八麵不討好,落得個下崗的下場。他現在要為自己活著,後半生要活得瀟灑一點。”安小華說。

“完全是極端個人主義的論調!”

“他還說得感謝企業,下崗後,使他清醒了。”

“他的這種想法具有一定的代表性,現在一些人失去了信仰。拜金主義、享樂主義,一切向錢看開始抬頭,這是市場經濟的後遺症。”袁峰說。

“這不能怪市場經濟,主要看個人的素質,有的人經得起考驗,有的人經不起考驗。市場經濟是塊試金石,是金子總會發光,是鐵總會生鏽。”安小華說。

“你的話有一定道理。我們不要做理論的探索了。你好好的做一做段大姐的工作,要她想開一點,這樣的丈夫不值得留戀。有什麼困難企業會幫她解決的。”袁鋒本來還想說,這樣的職工企業少一個好一個,考慮到夫妻的事情說不清,就忍住了。

“你放心,他倆口子的脾氣我是摸得著的。今天下班後,我到段大姐家去把信拿給她看。有人說和馮桂生一起去深圳的還有另外一個女人。”安小華從桌上拿了一個筆記本,對袁鋒說,“我到齒輪車間去看一看。”就走出了辦公室。

2、

袁鋒是一個工作狂,今天的事絕不拖到明天。他看完左文送來的40多份檢查以後,天已擦黑。他推上自行車,就風馳電閃般地向家裏奔去。

離二廠不遠處有一個坡叫逼死坡,老百姓傳說一個拉板車的父親,被開汽車的兒子擠死在板車和汽車中間,所以叫逼死坡。其實是明朝的永曆帝被引清軍入關的吳三桂逼死在坡旁的行宮裏,現在行宮琉璃瓦的屋頂和雕花鐫鳳的窗欞還依稀可見,路邊還有一個石碑寫著永曆帝殉難處。這個坡很陡,一般人們都是推著車上坡下坡。袁鋒回家心切,看到路上行人少,就奮力登車S形地掙上了坡頂。然後就放開刹車,一路順風地衝下去,風在耳邊呼呼地響,他覺得很爽意。

突然,他看到暮色裏有一根白色的線升了起來,橫桓在眼前,他來不及躲閃,隻覺得脖子上一股鑽心的痛疼,就昏厥過去了。

3、

袁鋒醒來後,發覺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麵對著白色的天花板,頭上脖子上包裹著紗布,隻露出一張臉來,象宇航員的頭盔。頭的左邊立著一個氧氣瓶,一根細細的線從氧氣瓶通到自己的鼻翼;頭的右邊懸掛著一個鹽水瓶,鹽水瓶裏白色的液體一滴一滴地流向自己的右手;妻子那飛燕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頭下垂著在打盹。

“我一定昏過去了很久,現在在醫院裏。”他的思維開始活動。

“你總算醒過來了,已經兩天兩夜了,把人都急死了。”那飛燕醒過來,臉傾向袁鋒的臉,溫柔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