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進領著乾珠,並董平張清兩個小將和十數個伴當,一行人十五六騎迤邐向南,離了定邊軍最南的白豹城,過了華池縣,越過子午嶺,一路上風餐露宿,輕車簡行,依次過了慶州、寧州、邠州,等過了京兆府,七百餘裏路程花了半個多月,看看已是十二月頭上,又行得二日,便到了華州。
若依著史進的意思,當真要來個過家門而不入直接入京,但轉念一想,畢竟華州是自己家鄉,騰龍軍的子弟兵小一半是來自華州府和華陰縣,少不得,便在華州停留了一日,這邊華州賀太守得了信,哪肯就此放過,敲鑼打鼓起滿城百姓就來迎接。
這九紋龍好歹是華州出去的,這才幾個月時間,從裏正一躍副統領使,又從副統領使一躍而成定邊軍節度留後,更是大戰西夏蠻子數場,愣是把那西夏晉王的大軍都趕出了宋境,收複失土保家為國,連帶華州和華陰縣都得了朝廷的嘉獎,現在這九紋龍可是實打實的定邊軍節度使,定遠將軍開國子爵,還陪著西夏公主入朝見駕,何等榮耀?九紋龍這一趟回來,當得上榮歸故裏蓬蓽生輝,如何能輕易放過?
史進和乾珠卻不過太守盛情,盤桓了二天,賀太守和各級官員全夥陪著殷勤伺候,大宴小席不斷,更有消息靈通的商家大戶一味的混進宴席上套近乎阿諛奉承,顯然定邊軍口岸對夏貿易這條路已經引起了這幫子無孔不入的商人的關注,兩天裏上下官員和商賈豪強逮著機會就拚命孝敬和奉承,金珠寶貝足足送了兩大車不止。
史進不耐煩這些迎來送往,倒是乾珠西夏公主見慣了世麵的,擺個架子收點孝敬說點撫慰人心的話玩的溜熟無比,史進索性就讓乾珠以宋夏兩國公主的身份出麵應酬,自己這個節度使不過跟著喝幾杯水酒講幾句場麵話罷了,等到了第三日上,史進一味要走,乾珠隻得應了,這邊賀太守並華州大小官員一直從到東門十裏外,方才別了。
這賀太守乃蔡京門生,貪財好色之外又素來心細,臨別托史進順路給東京蔡太師帶上三車金珠寶貝,他想自己派人押送還怕路上吃賊人劫了去,這九紋龍現在在坊間傳言中已經從關西第一好漢一躍而成大宋第一好漢,不說他邊軍大將又鎮守一方,素來見慣了血雨腥風,就是看他身前那董平張清一對彪悍俊朗的小將,怕不是有萬戶不擋之勇,十數個伴當個個精悍沉穩,若得他順路帶去,卻最是穩當。
因此史進十數人輕騎簡衝從來的華州,離開時隊伍裏倒多了五車金珠寶貝並華州調撥的趕車民夫,又行了一日半,便到了華陰縣,縣尊和丁堯楊春三十裏外在史家莊便迎著了史進一行,乾珠到了史大郎的家鄉好奇性大發,史家莊前後四莊並對麵三才莊和十裏八鄉的鄉親父老都來看史家大郎的風采,縣尊倒也罷了,丁堯和楊春都是激動不已,雖能想半年不到,史大郎居然闖下如此名頭?
楊春聽說朱武都做了定邊軍節度判官,陳達已然是個副統領使,這廝漲紅著臉沒口子的嚷嚷也要跟史進去定邊軍戍邊報國,若拘在這華陰縣做個主簿卻不是悶煞人去?史進笑著拍著這廝的肩膀安慰道,“若不得兄弟在此看守門戶基業,邊關將士如何安得下心來戍邊報國?你且休得焦躁,定邊軍在華陰和華州招募新兵的買賣可還得你一手張羅費心才是!”
這廝拉著丁堯和楊春低聲道,“風物長宜放眼量,華陰這個基業乃是我等起家的本錢,功名利祿都離不開家鄉故裏鄉親父老的支持,華陰子弟無論走到何方,家鄉父老都把來放在心上,我這次進京麵聖,不便在此久留,華陰縣前次募兵一千二百正軍和五百民夫,邊關這幾個月他們得的軍餉和賞賜,我替他們帶回了七成送換給他們的家眷也好養家安人,陣亡將士的撫恤也俱都優厚發放。”
丁堯拉著史進的手心情激動,這廝先前沒見麵時還擔心九紋龍一躍衝天,現在官高位重或許輕慢了自己和楊春,此刻見兄弟間還是親密無間的樣子,心潮起伏,低聲道,“卻叫大郎放心,有某和楊春兄弟在,這華陰就是大郎鐵打的基業,等閑無人動得,依著丁堯看,哥哥此次進京,若把華州也謀劃下來攏到我等手裏,這基業便就做的更大更牢靠了。”
史進點了點頭,笑著拍了拍丁堯的肩膀道,“朝廷體製,一州一府的父母官卻是文官的買賣,史進手下俱是邊關上一刀一槍廝殺的漢子,能合適轉職文官中個進士什麼的人才卻無,哥哥你幾時和縣尊一起回京述職?這三年一任怕這月末就到時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