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史進早起,這乾珠宿醉初醒,整個人都懵懵懂懂,好在西北軍旅中粗豪慣了的,自有伴當打火做了飯,那邊董平張清石秀俱都起來梳洗畢了過來伺候,史進喚過石秀,輕聲囑咐了幾句,又塞了些碎銀給他,這廝便依著史進的吩咐出門去了,這邊史進乾珠穿戴一新,便引著董平張清並幾個伴當,進朝見駕。
殿前,董平張清並伴當們自有把門校尉引到偏房等待,這邊史進乾珠便等殿值官進去通稟,少頃隻聽裏頭一聲聲的傳出來:
“著定邊軍節度使史進並安國公主乾珠進殿見駕!”
史進抖擻精神,又掐了一把睡眼朦朧酒未醒透的乾珠,這公主真到了大宋朝堂之前,倒也不敢造次,乖乖的低眉順眼跟在史進的後頭,二人便進了大殿,冬日裏外頭天色尚未大明,大殿裏頭倒燈火通明,兩班文武大臣各依班次分列兩旁,看著一身衣著光鮮的史進和異國打扮的乾珠進來,眼神中充滿了好奇和新鮮,不少人心道,可真是一對璧人!倒也不敢交頭接耳,素來那官帽後頭的兩根翅膀就是從這大宋朝開始時興,為的就是避免大臣上朝時能交頭接耳太過隨意。
史進並乾珠不敢怠慢,進去了先就跪倒三呼萬歲,隻管拜倒不敢胡亂張望。
“愛卿平身!”殿上的道君皇帝語氣溫和,聲音清亮。
“謝萬歲!”史進和乾珠起了身,二人眼神隻看著龍案下的台階,卻不敢就抬起眼來看皇帝長甚模樣,史進雖不把徽宗放在眼裏,可人在屋簷下,怎能不低頭,起碼到現在為止,自己這功名利祿可還都是這道君皇帝一言九鼎破格給的,要說心中沒一絲感激那不是史大郎的作派。
“史愛卿無須拘束,且抬起頭來讓朕好生看看,坊間傳言的大宋第一條好漢!”道君皇帝溫言道。
史進抬起頭來,神態自然的向龍案後的徽宗望去,隻見道君皇帝不過三十許的年紀,麵如脂玉,唇若敷朱,風姿如玉樹臨風,端的是一表人材,帝王貴胄之氣不多,卻透出幾分儒雅和雋秀來,倒叫史大郎心中暗讚一個好!
道君皇帝看史進,也是眼前一亮,本以為傳聞中的大宋第一條好漢,在定邊砍了三千多顆首級壘成京觀的九紋龍,必是個粗豪狂放的漢子,沒想到今日一見,這史進竟如此清秀俊朗,若不是身形長大進殿時龍行虎步有軍人氣概,這麼站著看倒像個斯文謙和的讀書人。
“九紋龍果然氣宇軒昂一表人才!童愛卿,你薦人的眼光當真不差!”道君皇帝嗬嗬笑著道。
下邊童貫聽皇帝誇讚,忙不迭出班謝恩,又沒口子的誇讚全仗聖上鴻福,天神佑我大宋,才降下史進這等好漢來輔佐聖上。
史進忙轉身謝過頂頭上司,偷眼望去,這童貫雖是宦官出身,卻也留著三縷黑須,一雙丹鳳細眼,身材魁梧,皮骨勁如鐵,膚色黝黑,陽剛之氣十足,若不細看,仿佛是個隻有四五十歲的悍將,哪像個六十歲的宿將老臣!
道君皇帝又問了乾珠可曾想家,我朝的風土人情可能習慣,飲食服飾可得周全?乾珠抬起頭一一應對了,見皇帝和氣,這乾珠又恢複了點往日的氣象,便言其他都好,這東京雖是冬日一樣繁華似錦熱鬧非凡,可要說不想家那必然不真,自己跟史進兩個,在這東京汴梁又沒有家,住在驛館裏哪能跟家裏比。
皇帝聽了哈哈大笑,心中倒喜這公主脾氣爽利沒有絲毫扭捏作態,便道,“這卻是朕的疏忽,史愛卿和乾珠雖然是初次來京,但日後早晚都有機會進京辦事,卻是要給你等安排下一個大大的府邸宅院當家才好,要不然整天住驛館卻不成體統!蔡愛卿,這府邸之事,為何不預作安排?”
這邊蔡京出班,望過去隻見他眉目疏朗俊秀,風度儒雅從容,很有點美男子的味道,蔡京這廝不甘人後,他早先跟皇帝商量打探過史進乾珠的事情,知道這徽宗有心撮合他二人成就一段佳話,一來籠絡史進人心,二來給乾珠一個依靠,三來在宋夏之間搭起一個聯姻的橋梁,因此便出班奏道,
“聖上容稟,非是臣等不給史進乾珠在東京安排宅邸,一來不知進京後聖上對史進還有何封賞升值,品秩若未定,隻怕先撥了宅邸,小了不合適,大了又逾越,二來傳言乾珠公主和史節度兩情相悅,若聖上賜婚於他二人,這府邸是駙馬府算還是按節度府算,或者是按公主府邸算?因此臣等不敢擅自拿主意,今日正好他二人都在,一切便憑聖裁。”
童貫心裏罵道,“這老狐狸,明明上次我跟他說過這事,這廝偏好生推脫不給安排,反說史進是武職,樞密院的宅邸無數,合當歸自己安排即可,現在又來這麼說!”其實童貫到早就選了一處上品府邸,預備到時候籠絡史進人心,隻是昨日史進剛到,又未曾來得及拜會自己,因此不得覷個機會送人情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