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原因很簡單,征糧修路,動用的是河東路各地州府的官方行政力量,背後依靠的是勝捷軍的武力坐鎮,對付的是糧商地主和老,強弱分明,老百姓在有糧食吃有活路的時候,輕易不敢和官府對抗,就是個別幾個膽子大的敢頂風作案囤積居奇的,須臾便下了大牢抄家發配千裏之外,因此征糧工作順利進行!
可史進整軍的對象,卻是拿槍弄棒持弓披甲的河東路轄下各府州軍的軍頭們,一個不好,在邊界釀成兵變,卻不是好耍的!輕者流竄四鄉八裏成為亂兵燒殺搶掠,禍害鄉裏,重則直接盤叛變投了北方的大遼,大宋臉麵無存!
到時候九紋龍這大宋第一好漢的麵子往哪擱?宋夏兩國駙馬的麵子往哪擱?道君皇帝和二相的麵子往哪裏擱?
史進便先問眾將可有良策,猶豫了一會兒,眾將七嘴八舌議論紛紛,最後歸納起來的意見差不多如下:
強硬的一派,如董平張清韓世忠等,便建議史進引著勝捷軍武裝巡視,到一州一府一軍,便令聚攏駐軍,當場點驗,並淘汰老弱,選拔精壯,組成新軍。誰敢不服,當場奪職待參,敢鬧事的軍兵,直接砍了示眾!勝捷軍一萬八千眾,那幫積弱浮誇已久的河東邊軍,如何是我敵手!
溫和的一派,如王進林衝徐寧劉光世等,建議史進下令叫各州府軍自行點驗,等他點完報上來後,再派人去現場核實,根據點驗後的實際名冊重新厘定應發的糧餉,然後從後勤上控製對方。
乾珠的身份特殊,她雖是公主又是史進的妻子,但在軍中,不過是蕃漢騎兵的領軍統領使,所以她參加軍議時的發言權,和眾將其實一樣,這公主自嫁了人跟了史進,倒也頗求上進,一心要做個文武雙全的花木蘭,隻是黨項兒女直來直去,這等搞陰謀詭計,卻非公主的長項,因此漲紅著臉憋了半天,給出的意見就是,
“大郎如何說,乾珠便如何做,麾下這一千蕃騎,和新編練的二千漢騎,隨時都可以拉出去溜!誰敢不服,一箭射他個透心涼!”史進在勝捷軍一萬五千人中選了兩千善騎射的北地軍漢,湊成三千鐵甲騎兵,另從廂軍中又補充了二千後勤輜重兵,因此現在全軍是一萬五千步兵加三千鐵甲騎兵,此外三千輜重後勤兵。
陸謙和施恩對視了一眼,瞧著史進隻笑不說話,史進知他二人必是有了主張,隻不方便在眾將跟前說,便喚了他二人進了內堂,原來施恩和陸謙商量了一計,假借在太原府勞軍,召集河東路眾軍將並麾下幕僚佐吏俱來太原府軍議,便在會上宣布整軍和點驗計劃。
“之後呢?”史進知他二人打的甚主意,卻笑著問!
陸謙嘿嘿一笑,道,“他等乃領軍大將,若帶著幕僚佐官來,也說不出自己麾下兵馬錢糧數目,或者胡亂扯個數字出來欺瞞相公,便是瀆職之罪,相公便將他奪職待參,另選得力軍將替他!”
施恩接著話頭道,“我等錦衣衛這幾個月,除了在西夏和遼國鋪設情報網絡外,得了相公吩咐,在邊界那幾個駐軍數量多的軍州卻也下了不少功夫,雖尚不完整,但也八九不離十”說著從懷裏取出一本冊子,雙手高舉奉給史進。
史進接過來打開一看,果然是錦衣衛調查的河東路各州府軍實際駐軍的數量,什麼地方,名義編製是多少,實際數出來的人頭大概是多少,空缺額是多少,一目了然,略翻了翻,卻見這空額少則二成,多則四成,幾乎就沒有足兵足額的軍州,史進看了氣得臉色鐵青。
施恩恨恨的道,“河東路這幫邊軍朽木不可用之,若不整軍講武,等遼國或者西夏大軍殺過來,必然兵敗如山倒!絕無能力守土保家衛國!到時候吃苦的還是我河東路的百姓!”
陸謙卻道,“河東路邊軍缺額如此大,到時候卻也省了我等淘汰老弱裁軍時的花費,隻是這十七州府六個軍州,領軍的將領若都齊聚太原府,若邊關有事,隻怕群龍無首到時候不好處置。”
史進心中卻已有了計較,笑著道,無妨,史進已有了計較,卻來和眾將一起分說,於是便領著二人轉回了大堂。
眾將見史進領著兩個搞陰謀詭計的家夥私下說話,知道準是陸謙要獻什麼見不得光的毒計,見沒多久三人又轉了出來,這邊乾珠性子急,便嚷嚷,
“陸謙施恩,大丈夫光明磊落,卻不可盡使那些陰謀詭計,唆使我家官人搞什麼鴻門宴項莊舞劍的茅招,恁的壞了九紋龍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