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牧人來說,失去了牛羊等牲畜,就等同於失去了自由和生命。想要繼續活下去,除了當盜馬賊和土匪外,就隻能去給別人打工——這個時代的打工可跟現代出門打工的待遇大相徑庭,是最下等的人,其屈辱程度跟奴仆待遇差不多,有時候甚至還不如奴仆。
這是鐵的冷酷,也是在草原上活下去的的一種規則,跟善惡無關。
洛桑部族裏就有四個這樣的人,就擠在眼前這個臭烘烘地蔵包裏,苟延殘喘的活著。
他們四人自然沒有什麼好待遇,這座破舊的小蔵包還是他們努力了一年才得到的施舍,但依舊無法躲避風雨。於是,四人便想到了一個辦法:把那些破舊的皮革集中在上麵,下麵則連著那一圈厚高的牛羊馬糞,如此,雖然臭烘烘地,卻能勉強抵抗寒風暴雨。
他們這樣做,別人自然不會幹預,當然,嘲笑是免不了的,可誰叫他們沒有自己的財產了?然而,昨夜那場狂風暴雨中,七、八個蔵包被掀翻,可這座看起來明顯沒有什麼固定蔵包的繩索,明顯會一吹就會被掀翻的蔵包,居然奇跡般的屹立不倒,立馬就引起了大管家的注意。
大管家捂著鼻子仔仔細細地檢查一遍後,最終把這座蔵包屹立不倒的功勞歸結於那一圈厚高的糞便上,可他有說不出個具體。於是,就上報給了洛桑。恰好洛桑記起了張青山對他說會修城牆……貴族們自然不可能讓自己的居住之所弄的臭烘烘一片,於是,就有了現在的張青山之行——既然糞便都能起到鞏固的作用,那麼,專家出手,自然也能用別的方法來代替糞便。
聽完達旺的敘述,張青山先是走進這座陳舊破爛不堪的蔵包。
雖然這裏很臭,張青山心裏也難免有些不喜,可表麵上他必須裝作不介意,所以,他沒有遮掩口鼻。但是,在他掀開布簾的時候,他總算明白了這四個人為什麼能忍受住被糞便臭味包圍,因為,這裏麵的臭氣熏天,並不比外麵差,尤其是那股子夾雜著汗酸、腐臭、糞便等一鍋燴的臭味,迎麵撲來,差點沒讓他當場嘔吐起來。
停了停,假裝回頭看一眼的功夫,實則緩慢地深吸一口氣,然後憋著這口氣,走進蔵包。
蔵包內給他的第一印象就一個字——黑!
不管隨意丟棄在任何角落的東西,全都是黑色,肮髒的讓人難以忍受。張青山的腦海裏甚至都不由自主的幻想成群結隊的虱子,往睡在這裏麵的人身上衝鋒的情景。
實在是無法忍受了。
匆匆掃過幾眼,發現這裏麵的結構跟別的蔵包相比,除了搭建蔵包的骨架少了點之外,沒什麼太大的區別,就急忙走了出來。
沒有憤怒,沒有憐憫,沒有顧慮,甚至連話都沒說,因為此時的張青山腦子裏就一個念頭:得趕緊離遠點去好好地享受一下新鮮空氣。所以,他一口氣快步走出了十幾米遠後,長長地吐了口氣,又深深地吸氣……隻是,不知是不是因為剛才的畫麵太過驚人,讓他哪怕呼吸新鮮空氣時,都隱隱覺得那股複雜的臭味還在鼻尖纏繞,揮之不去。
說實話,張青山不願意讓人看出自己對於這種環境的厭惡,可是太臭了,讓他根本就來不及這麼想——總好過當場嘔吐來表達自己的厭惡感來的強吧?
好不容易忍住了嘔吐,他深吸一口氣,轉身,緩緩地再次向蔵包走去……這一刻,他覺得,麵對如此臭氣,他走過去所需要的勇氣,堪比在戰場上跟敵人拚刺刀,還得是一對五的情況下。
“大哥,要不你先休息一下,等好點再……”張青山的情況大家都看在眼裏,周寶玉不得不委婉的勸他。
張青山大眼一瞪,道:“咱們紅軍戰士連死都不怕,還怕這些?”
說完,撿起一根拇指粗,長約一米的樹枝,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那堆牛糞前蹲下。先是仔細的看了看,然後用樹枝刨了刨牛糞,最後,往牛糞中使勁的戳了戳……在別人看來,張青山實在是太勇敢了,或者說對於這種讓人惡心的事的忍受能力太強,居然一臉的輕鬆。可在張青山看來,經過先前那種熏陶,他反而覺得這些糞便並不怎麼臭。說白了,他寧願蹲在糞便前去認真查看原因,也不願意進入這個藏胞內去聞去看。
隨即請達旺當翻譯,仔細問了那四人幾個問題後,張青山確定了洛桑的猜想:確實是這些幹糞起到了固定的作用。這些幹糞中最長的都是半年前收集的,雖然外麵那一層被雨水浸泡變成了糊糊,可越往裏就越堅硬如石,絕對的地基。
那麼,接下來就該是自己顯本事的時候了……原本張青山還有些擔憂:雖然洛桑的要求很低,但自己得上道,不能忽悠人。可問題是,要想教會這三個學徒如何修房子,最快也的個把月,也就是說,自己得在個把月後才能繼續長征。那樣的話,自己還怎麼追趕上大部隊?但又不好對朋友不義,所以,別看張青山嘴上答應的痛快,但心裏卻時刻盤算著最快捷的教授方麵的方式方法。現在一看到這個低的不能再低的要求,他就笑了:隻教他們配料和糊牆,實在是太簡單了,最多兩天,保證這三個徒弟人人精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