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追問道:“雖如此,倘吾退,虎牢若有失,陳京龍與廖畫兩軍包夾追擊,吾受其困矣!以奉孝所見,何人可死守虎牢?何人可暫阻廖畫?”
郭嘉搖首道:“廖畫雖勇,卻不足懼。幽州軍素來長於收買人心,廖畫奪關之後,必分發糧草以安民心,無力追擊我等,故廖畫一軍暫不足慮也。陳京龍便是攻取虎牢,見廖畫不追,而趙雲軍又為司馬懿所阻,必不敢孤軍追擊,主公可安然退守西涼之地也。雖如此,虎牢尤需忠誠死節之士鎮守,以緩敵追擊。吾所慮者,此計隻可速速行之,未可遲疑,隻因洛陽之地恐有變故。”
曹操疑惑地道:“洛陽?洛陽有子廉引軍鎮守,且日前連勝幽州甘寧水師數陣,何以奉孝慮其有失也?”
郭嘉遲疑片刻,歎了口氣,道:“主公與奉孝兩心相知,互無間隙,故奉孝亦不諱言。曹洪忠心不二,然其雖為良將,卻非帥才。且久聞甘寧雖乃江東水賊出身,然自投陳京龍以來,引幽州水師屢破強敵,如今卻連敗於曹洪之手,隻恐其中有詐。”
經郭嘉提醒,曹操也猛然驚覺。曹軍水師的實力自己心中是有底的,根本拿不出手,隻因軍中將官多是北方人,不習水戰,實在找不到一個人能統率水軍。之前曹**來捷報說打敗了幽州水師,當時自然是喜出望外,不虞有詐,如今仔細一想,也覺得甚是可疑。另外,洛陽的漢室宗親與其黨羽一眾私下裏往來不斷,常有謀害自己之心。曹洪是勇將,但是卻並不是經天緯地之才,如今的洛陽內憂外患,他不可能管得麵麵俱到。如果洛陽有什麼閃失,那自己就真的進退失據,隻能坐以待斃了。想到這裏,曹操心中思索一番,已有了決定。
以郭嘉對曹操的了解,眼見曹操聽了自己的話後眼神中有過一陣子的擔憂,但是轉眼便平複下來,知道曹操已經心中有數,郭嘉也心中寬慰,卻猛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曹操看在眼中,急在心上,連忙近前來輕輕拍了拍郭嘉的後背,還來不及說什麼,卻見郭嘉“哇“地一口鮮血奪腔而出!曹操大驚失色。
郭嘉見曹操舉止失措,知道他關心自己,便用手巾擦幹自己嘴角的血絲,對曹操強顏笑道:“些許小恙,過些日子自會痊愈,主公勿憂。可歎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奉孝未能為主公分憂,深可惜哉!”
曹操雖是一代奸雄,但是對郭嘉卻情若手足,之前已經派遣禦醫及名醫數名為郭嘉診治,聽聞效果並不理想,曹操已經心中擔憂,如今見郭嘉病入膏肓,隻怕旦夕之間便會病亡,卻還想著隱瞞自己,勸慰自己,不由得淚如雨下,緊緊握著郭嘉的雙手,卻又不知說什麼好。
郭嘉強撐病體,用微弱的聲音說道:“主公宜早做定奪,不可遲疑,遲則有變矣!”
曹操一咬牙,最後望了郭嘉一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轉頭大步便走。郭嘉望著曹操離去的背影,心中異常沉重,因為他感覺到自己已命不久矣,這或許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麵了。想到主公日後舉步維艱,自己卻無力相助,郭嘉雙眼不知不覺間流下兩行清淚……
曹操一回到府邸,便收到急報:曹洪中計,水師為甘寧所破,幽州軍已渡河!曹操心急如焚,偏又頭痛欲裂,隻得暫且歇息。須臾,下人來報:公子曹昂求見。(注:因為陳京龍等人產生的“蝴蝶效應”,典韋、曹昂、曹安民並未曾死在張繡手中)曹操準其入內,自己則強打精神坐起來。
曹昂入內室,與曹操行禮問候之後,便問道:“近聞汜水關失卻,且糧草不敷,兒願引軍複奪汜水關,望父親應允。”
曹操不動聲色地道:“吾兒有此雄心,為父甚感欣慰。然廖畫乃幽州名將,非比尋常,吾自有定奪。”
曹昂見父親病得厲害,且又身體不適,自己卻無法分憂,急道:“當今之勢,四方皆危,虎牢關非久留之地,父親宜速退,再整起鼓。兒雖愚魯,願替父親死守虎牢關,以當追兵!”說罷起身便對曹操下跪,道:“若父親不應允,兒願長跪不起!”
曹操知道自己這個兒子為人聰穎好學,曉暢軍事,且忠厚謙和,自己亦甚為喜愛,本想托付大事。可是眼前的情景,自己已不得作最痛苦的決定。退守西涼,若沒有心腹之人死守虎牢關為自己拖延時間,必定會被幽州軍追擊。眼下,自己的兒子留守,一可維持士氣不墜,軍心不亂,二來曹昂也確實有這個實力短時間狙擊陳京龍。可是留守下來,必定是九死一生。要把自己最心愛的兒子置於死地,即使曹操是一代奸雄,也難以驟然下這樣的決心。
曹昂見父親臉色為難,便堅毅地道:“兒雖不才,卻隨父親征戰四方,據虎牢關天險以擋陳京龍,料也不難。男兒當持三尺劍,立不世之功業,此正是孩兒為國盡忠之時!望父親應允!”說罷“咚咚咚”用力磕了三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