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胡雪岩相問,王桐緩緩說道:“胡大人的靠山是左中堂,人盡皆知,外麵傳言'要去左,先去胡'。左中堂垂垂老矣,此番西征是最後一搏。左、李兩位中堂勢同水火,但李鴻章一向配合洋人,勢力隻會越來越大,左中堂相形見絀,此乃大趨勢。再過幾年難免靠山變冰山,到時候胡大人真要'夏雨霏霏夜微寒'了。”
這些都是胡雪岩心裏的隱秘,被人一語道破,真是心驚膽戰,忙追問:“那依先生所言,該當如何?”
王桐取出一張紙片,放在桌子上:“豈不聞狡兔三窟,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有朝一日山窮水盡,莫忘還有柳暗花明。”
胡雪岩取過來一看,“華夏集團”,似乎哪裏聽過,皺眉苦思片刻,猛然眼睛一亮:“你是黑……”
現在黑旗軍還是反叛組織,但在王桐刻意宣傳,整個中國上層人物都在流傳:黑旗軍在越北大敗法軍,戰果輝煌。而且建設水壩,整理航路,正幹得如火如荼,西南數省都轟動了!
胡雪岩欲言又止,片刻一咬牙:“多謝提醒,胡某銘記在心!”對方雖是叛黨,但他見多識廣,知道黑旗軍現在已經成了大清南方的屏障,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招安了。
何況這滿清風雨飄搖,未來還不知道如何呢,留條退路比什麼都強。
他低頭一想,說道:“胡某願替先生向左中堂美言兩句,朝廷或有恩旨。”
王桐點頭:“聞弦歌而知雅意,胡大人果是妙人。不過我還有一事相求,我要見德國駐上海領事!”
胡雪岩一驚:“這個……,好吧,胡某認識一人,名為古應春,乃是英商彙豐銀行的買辦,手麵廣,路子野,一定能為先生謀劃引薦。當然先生的來曆,一定保密。”
說得順利,兩人不禁撫掌而笑。
這正是王桐幾個目標之一,要找到穩定的軍火渠道,德國人是最好選擇。
黑旗軍未來應當在國內獲得一塊地盤,與滿清王朝虛與委蛇,等到實力足夠,天下一亂,就能振臂一呼,揭竿而起,驅除韃虜,恢複中華!
上海的“禮查飯店”由英國人禮查建於1846年,是外灘最豪華的酒店。
除了餐廳,還開設了客房、彈子房、酒吧、舞廳及撲克室,樓下大廳常有歌舞、戲劇演出,以招徠顧客,這裏還最早使用了煤氣。
這段時間,王桐在“日升昌”兌換銀票後,便在這個飯店大宴賓客,人人都知道有一個神秘的王先生,道家打扮,出手豪闊,連炙手可熱的紅頂商人胡雪岩,都與此人稱兄道弟,可見其背.景很不簡單。
在半個月裏,王桐請了很多人,攀談時再初步判斷這些人有沒有用,其中有幾人引起他濃厚興趣,
一個是鄭觀應,太古輪船公司的經理;
一個是經元善,輔仁堂的董事;
還有一個謝家福,府學癢生。
這幾個人有一些共同特點:憂心國事,但並不愚忠於滿清朝廷,不完全考慮個人的功名利祿,都認為國家要富強,不能僅僅是買機器設備,需要改革政府。
比如鄭觀應就寫下《易言》一書,揭露西方侵略中國的罪惡,提出要想富強文明,必須改革政治製度。
經元善雖讚同先從上層政治著手,但更強調多辦學堂以開通民智,否則政治改革也是無源之水,這一點王桐極為讚成。
謝家福隻是一介書生,雖然對西方的技術頗有研究,尤其電報電線方麵,算是國內少數專家,但卻英雄無用武之地,對國家的腐敗懦弱灰心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