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張楚政權’攻城掠地直指陳縣，欲要陳兵函穀關的意圖中，李斯的反應稍顯遲鈍。
“趙大人說什麼？哦……此事，此事還需召集大臣們共同商議，這‘張楚政權’在短短一月之間連下數城，看來已不是一般的烏合之眾，應謹慎處理啊。”
將手中軸卷不留痕跡地退回到了趙高手中，李斯輕捋胡須，表情淡然。
“丞相的意思是……將此事於明日早朝上稟報給皇上，再由大臣們決斷？”
趙高雙眼微眯語氣淡然，至少在李斯耳中聽不出什麼其他的意味來，含笑點了點頭。
“理應如此。”
盯著李斯看了兩眼，趙高臉上笑容浮現，如同風中搖曳的野菊花，拱了拱手道。
“那邊就如此決斷，等明日早朝皇帝陛下聖裁。”
“近日府中釀的私酒香味已從泥封中飄出，李相可有雅興在我這府中共進晌食？”
李斯聞言一笑，微微頷首。
“哦？趙大人還有此等雅興？那我可要嚐嚐，這大秦可不是誰人都有這等幸運的，趙大人請。”
兩人不分前後相互簇擁入了坐，李斯是客趙高是主。落座之處自然就有了高低主次之分。
“來人，將備好的晌食、美酒呈上來。”
趙高對低頭側立在一旁的小太監吩咐了一聲，便屏退了左右隻在兩人身側各留一宮女，內堂之上肅然一清。
李斯不明所以，眉頭微皺，正欲發聲詢問間。趙高似是看見了他麵上的疑惑之色，張嘴一笑。
“李相莫要驚慌，我二人在此中飲酒，這下人站於一旁，著實是讓我有些不舒服。這才讓他們下去，絕沒有其他的意思。”
李斯這才神色稍緩，待一水的小太監將豐盛的晌食和酒水皆用盤子全部呈了上來，伸手端起麵前倒滿美酒的爵鼎遙遙向著趙高舉起。
“趙大人這美酒當真是飄香十裏，待我走時還請不要吝嗇給我沽些才是。”
趙高麵上一笑，亦是端起身前的爵鼎，伸出袖子掩住口鼻一飲而盡。隨後大笑將爵鼎顛倒過來，未有一滴露出。
旁邊站著的宮女立刻彎腰添上，李斯亦是哈哈大笑撫掌讚道。
“趙大人好酒量！”
一番推杯換盞，待到酒過三巡之後，半醉半醒間趙高朝著眼花耳熱李斯看似不經意地問道。
“李相早些年便高居丞相之位，趙高還有幾個問題想要向李大人請教一番。”
李斯儒生出身，縱是飲酒也隻是飲三分留七分。麵紅耳赤之下實則並無幾分醉意，聽趙高如此說來，頓時心生警覺。
“趙大人但問無妨，隻要是李斯知道的，定不會有保留。”
趙高放下手中早已空空且久未添酒的爵鼎，麵上露出一個隱晦難明的笑。
“依李相之見，我大秦如何？”
李斯心中悚然一驚，麵上笑容卻絲毫未減。腦中萬千思緒飄過，思考著如何應答。正暗自焦慮間，便看見了堂內嫋嫋白煙生起的爐鼎。
“我大秦曆一世而至二世，如今正值壯年。一如這堂內的爐鼎，四壁皆堅，牢不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