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之前的八月,更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地灼熱,炙烤著幹裂的大地。被熱浪扭曲的地平線上,幾抹人影逐漸清晰起來。
“我說,這一路走來沒有歇腳的驛站,沒有吃飯的飯館,就連個茶館都沒有嗎?哪怕是一碗粗茶都行啊。”
淳於晏抿了抿幹裂的嘴唇,努力踮起腳尖向遠處看去。隨即眉宇之間布滿了失望之色。
“我就知道……”
極目遠望而去,寬闊的直道兩旁盡是蒼蒼翠翠的樹木,偶爾有幾個枝椏伸出來遮擋住毒辣的太陽,卻也被巳時便已灼燙無比的太陽給曬蔫了去。
“忍一忍吧,再行幾十裏便上了渭河。到時候由著你趴在河邊喝個夠。”
趙陵調笑了一句,灼熱之下也是不太好受。
“你當我是牲口嗎?”
淳於晏不滿地瞪了趙陵一眼,卻還是不爭氣地舔了舔嘴唇。一旁的蘇宛央捂嘴輕笑,看了一旁沉默的曹缶問道。
“你們說,陰先生如今走到哪裏了?”
似是提到陰虞山讓淳於晏有了精神,後者略微腰板一挺。
“想來已是到了南郡,馬上就要到衡山郡了吧。陰先生走時說要遊曆天下,卻想也沒想朝一個方向行了過去。我覺得是找人去了。”
趙陵麵上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倒是身旁的蘇宛央來了精神。
“這麼千裏迢迢,陰先生恐怕找的人不一般吧?”
淳於晏鼻中一聲輕哼。
“豈止是不一般,聽口音陰先生乃是韓國舊民。如今古博浪沙刺秦的張良正在楚地,想來陰先生也是不甘寂寞想要成就一番大事業吧。”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一旁沉默不嚴的曹缶按在劍柄上敲打的手指忽然漏了一拍。抬頭向東方九江郡看了過去,似有所想。
……
芒、碭二山隻間,狹長的山道上,一麻布褐衣的中年方士正杵著木枝費力的走著。山崖上幾個腦袋探了出來。
“我說季哥,這人一看就是窮鬼。咱要是把他劫了,指不定身上還有三斤書呢。”
一虯髯黑漢子擰著眉頭對著中間趴著的領頭說道。隻見這領頭之人額頭寬闊、眉頭聳起,下頜腮骨方闊,眼烔烔有神,眉秀耳廓明,神清貌正、儀表威嚴。
“你懂個屁,如今我們山寨是個什麼情況?都揭不開鍋了,還計較個什麼?聽我的,給我上前將他截住,綁回山寨!”
說罷,這被稱為季哥的男子便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便向後走去。將劫道的任務便算是交給了身後的黑臉漢子。
黑臉漢子也不含糊,站起抄刀便繞著山腰而下。一股氣跑到緩行的方士身前站定。
“小子,將你身上值錢的物事都交出來,爺爺或可繞你一命!”
說話間,黑臉粗魯漢子手中的闊口刀便不客氣地架在了方士的脖頸之間,隻待後者有一絲異動,便是手起刀落眨眼間人頭落地。
尋常人遭此異變,恐怕早就被嚇的暈死過去了。可這方士倒好,被一柄長刀架在脖頸之間,也隻是抬頭看了黑臉漢子一眼,便解下了肩上的灰布包袱。
“拿去吧。”
中年方士淡淡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