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葉家莊最受寵的十三少爺,生得一身貴氣玉樹臨風,如今玉顏被毀身受重創,滿身的血汙映出了他前所未有的狼狽。但他的臉上仍掛著謙謙君子般的微笑,絲毫看不出半點痛楚半點不堪,仿佛那傷痛血水皆如幻境,絲毫無損他風光月霽的凜凜風華。
看著這樣的葉未樹,拂惑隻覺得心中湧起一股怪異的感情,水亮的眼睛波光粼粼,如攪亂的春水層層湧動。
“小拂兒,我生氣了。”耳邊傳來他略顯低沉的嗓音,天宮拂惑默默的凝望,見那人微微仰頭,半邊如玉的俊顏在水光的反射中氤氳出朦朧的憂傷。
“我曾經對你立下過誓言,此生必定愛你,憐你,護你,不讓你受到一絲的傷害。適才你身陷險境幾乎喪命,我問心有愧。”
他慢慢的轉身,臉上掛著無奈的微笑,“身為名聞天下的葉十三少,卻連自己在意的女子都無法保護,難怪門主不肯答應我的求親。”
潺潺的流水淅瀝不止,微風帶動樹葉發出嘩啦啦的脆響,天宮拂惑看著麵前這個英俊的男子,紊亂的心跳歸於平靜,嘴角上揚,緩緩勾起了一抹冷笑。
問心有愧?
無視背後傷口的劇痛,拂惑站起身來走到他的麵前,直視著他的眼睛冷然問:“葉未樹,你究竟為何而來。”
唇邊的冷笑越發的寒冽,她指著潭下龐大的黑影道:“你已經成功將我從門中誘出,何須再對我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你隻需要回答我:你究竟想做什麼。”
葉未樹沉默片刻,歎了一口氣,“小拂兒何出此言?在下來此的目的從未改變,隻是想得到你的放心,同我花前月下共效於飛,此情此意天地可證。”
“葉未樹,我看起來像是個傻瓜麼。”天宮拂惑臉上多了明顯的怒意,“就算我避居山林不問世事,也不代表我不懂人心不擅謀權,天諭門沒有外人想象的那麼幹淨,過多的誓言隻會凸顯你的虛偽。堂堂葉家十三少爺,為何要對一個陌生女子整整求親二十年?你跟我很熟麼?你見過我幾回?求親隻是一個借口,一個達成你真正所願的借口。”
葉未樹笑了,他手捧一汪清澈的池水,看著那水中已淡到幾乎透明的血絲問:“小拂兒憑何得知我別有他求?”
“水至清則無魚。”天宮拂惑走到他身邊,同他一樣看著麵前的潭水,“你等了二十年,我也在觀星台上看了你二十年。麵對本門聖獸麵不改色,身受重傷仍能談笑風生,表麵上溫良如玉靜如止水,內裏卻波濤洶湧熾如岩漿。葉未樹……我們,其實是一樣的人。”
一樣的內斂,一樣的偽裝。他和她都習慣了把一切壓在心底,用虛偽的麵具去應對芸芸眾生。差別就在於她的偽裝是因為茫然,是因為她找不到自己生存的意義,所以才漠視一切佯裝平靜。而葉未樹的內斂卻是因為他有願望,他有野心,所以才掛上清韻的麵具將自己沉澱成一灘死水。
這樣的男子,他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他不過是一個走鏢家族的少爺,又不像三國王族那樣覬覦著天下霸業。
萬貫家財錦衣玉食江湖盛名他早已經握在了手中,他還有什麼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