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搖了搖頭,“我不懂。你們中國人,既讓人尊重有加,又讓人瞧不起。國家都到了生死存亡的邊緣了,人心還是如此混亂無序,令人震驚。”
羅致華蹲下來,看著她,“也許,就像一個水果,已經腐爛得毫無存在的價值了。”
愛麗絲抓過他的手,“那我們出去以後,永遠也不要再回來,好嗎?”
羅致華低下頭,“不過,水果腐爛了以後,果核,也許還會萌發新的生命的幼芽。”
愛麗絲用力抓著她的手,“別跟我說這些隱晦的暗語,我喜歡簡單明了的中國語言。”
“親愛的,我會對你負責的。”羅致華伸過另一隻手,壓在兩個人的手上,“我有你,親愛的,還有阿潔,還有我們的孩子。我不會留在這裏,跟日本人死磕的。抗擊侵略,驅逐侵略者,有很多方式,並不需要所有的人,為此而獻出自己的生命。如果我們所有的人,都犧牲了,那,我們驅逐侵略者的意義,又在什麼地方?當然,如果我們人人抱定必死的決心,日本人又怎麼敢到這個國家來胡作非為?”
“我們會以我們認為合適的方式,來消滅和打擊日本倭寇,但是,不一定是付出犧牲,也不一定非要以我們的生命,作為代價,你明白了嗎?”
愛麗絲點點頭,“阿華,我親愛的,日本人不過是些雜碎,人渣,畜生,他們的生命在我們這裏,一文不值。因此,我們不能,用我們寶貴的-不!我們高貴的生命,跟這些低賤的倭奴交換。所以,需要離開的時候,我們要堅決離開。”
張潔走過來,故意假裝吃醋的樣子,“嗨嗨嗨,幹嘛呢?還一口一個親愛的,這個,你們當我不在啊?酸死了。”
愛麗絲伸手把她拉過來,三個人抱在一起。“阿潔,我們三個夫妻同心,要盡我們這一生,全部的力量,投入到把日本倭寇趕出中國的行動裏來。”
上海軍政府,李秀文住處。
聽著羅致華的計劃,李秀文沉思著,沒說話。
羅致華喝了口水,等待著。
“阿華,我覺得,你需要先跟我見一個人。”李秀文沉吟半晌,才抬起頭來,看著羅致華,說道。
“見誰?不會是那個日本女人吧?”羅致華警覺地看著李秀文。兩個人彼此熟悉,彼此了解,因此,幾乎隻看著李秀文的眼睛,羅致華就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
“日本人,也不都是壞人。”李秀文斟酌著語句。
“日本人當然不可能都是壞人。但是,日本人的間諜和特務,也不都是壞人嗎?”羅致華冷冷的樣子。
“不是。”李秀文搖搖頭。
羅致華懷疑地看著她,沒說話。
“日本人的間諜和特務,當然不會是好人;但是,也未必全然是壞人。就像她-牧野枝子。是的,她是日本特務,關東軍派過來的女間諜。不過,你要說她是間諜,是特務,是日本關東軍的人,這個,沒有任何問題。但是,要說她是壞人,這個,值得商榷。”李秀文平靜中,帶著罕見的鎮定。
“我不相信臆測,或者感覺。”羅致華淡淡的語氣。
“不是臆測,也不是感覺。”
李秀文想了想,“我們的很多事情,如果有別人知道的,她可能是如實地彙報給了她的上級。但是,有些事情,有些比較隱秘的事情,除了我們,隻有她一個人知道的事情,她從來沒有上報過。”
羅致華麵色一凜,壓低了聲音,“你說什麼?確定嗎?”
李秀文點點頭,“我們在關東軍特務機關,也有一個內線,這個,可以確認。”
羅致華有些難以置信的,轉頭瞄了一眼窗外。
“那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利用她?”
李秀文點點頭。
羅致華哼了一聲,“她是間諜啊-間諜暴露了,那不是死路一條嗎?既然是-不是壞人,何必傷及無辜。”
李秀文看著他,“你有兩全之策?”
羅致華搖搖頭,“你們一走,勢必拖累於她。”
“這就是我們的兩難之處。既要安全脫身,又不想給她帶來殺身之禍。還有,她早已厭倦了間諜生涯,隻是,找不到逃離的機會而已。”李秀文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