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士和囚徒
鄴城西郊的楓池岱海是一個人工挖鑿的景致,起先為曹魏王朝所建,用作皇家別苑以供皇帝遊獵賞玩,待慕容垂二定河北,因看重世家大族的作用,又命人重修司於國事,如今工程初定,河北大族如遇征召,必先來此候駕歇息。
漫步其間,悶熱不複,倒覺一絲清爽,四麵環顧但見林木茂盛、綠蔭交織,閣樓盡綴、相間得宜。其水引自漳,質清而近雨,走進用手從中劃過,透過指尖的每個縫隙浸潤在心中,閉上眼來,感受到的是漫長的季夏,一時竟忘了塵世的喧囂...
“想必...這就是拓跋觚大人,在下弘農楊予之。”少時,隻聽得身後有人說話。
看過去時,竟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士族少年,穿著得體,白淨俊逸,見人回顧,便是躬身行禮。那雙眼有著不必言白的自信,卻真是這年齡該有的氣度麼?
“予之?”
“楊昀,表字予之。”
“哦?但觀閣下尚未...”
“此事和家父已有商量,到時候就叫予之。予人樂事亦於己為善,生逢亂世,應當如此...為念...呃...在下一時言多...”
啊,原是三分呆傻之人...不覺心中好笑。
“代北拓跋觚,不知閣下何事?”
“隻是單單想見...閣下...”楊昀稍低了頭,一時不知作何對白,尷尬片刻,他轉後朝仆人使了個眼色,仆人立馬奉上一隻錦盒。
“這是?...”
“在下的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仆人托著盒子呈上,手伸過去不覺撫了下,嗯?金絲線的盒子啊?...嗬嗬“這......無功不受祿,況你我隻是初見。這禮,便是不好收罷...”
楊昀立住,表情稍變,躬身一禮。身起言道:“允之素來仰慕豪傑,生於望族,除生計錢財外並無他用,一日為官若是無謂天下、無謂眾生豈不似同苟活?允之聽先生來燕三年未曾得還,究其大概,乃執念一國憂思,體及君父,故感佩非常。”
嗬...這家夥...比起牛犢,一個成年人心中的驚慌卻多於感動。拓跋觚瞪眼看了看他,豎指作噤聲狀。
拓跋觚心中並不信任這個年輕人,確切的說還帶著孩童氣的稚嫩。“在下隻是來此消遣,才得了燕皇陛下的恩德,恐怕閣下此番...”拓跋觚對著那仆人擺了擺手。“...恐怕找錯人了...”
“那...先生是...”
“為國也好,為自己也罷,閣下若是有意,取其一便可。”拓跋觚用手扭了一下辮發,接著鬆開,靠到在湖邊山石上伸了個懶腰。
楊昀尋思片刻,暗自笑了一聲,對著拓跋觚禮道:“人言拓跋觚善斷,果不其然,請受允之一拜!”
“果然還是給你說動了...比起楊公子的善於用智,在下那點所謂善斷的虛名又算得了什麼呢...”
“嗬嗬,先生過謙了...”
四方來客
駝鈴在長安城西門響起,彈唱也隨之靠近耳際,大街上一群頑童也跟著圍了過來,那些胡人的裝扮並不怎麼起眼,隻是普通的白綠裝扮,姚興開放邊市也有一度,對於長安的人們來說河西和西域胡人並不罕見,卻是粗布下飄出的陌生而奇特的香料味吸引了他們的鼻子,“嗯,真好聞...”不覺就跟著駝隊一路走著過來。
可不知是怎樣的經過,孩子們由嬉戲變成了專注於駝隊的其中一隻。駝隊的主人看著他們那樣子也是好笑,翻下自己的駱駝,身邊帶著兩個仆從,走近用並不熟練的漢話問:“小孩...這駱駝怎麼了?我...這漢話還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