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的驕傲也病了(1 / 3)

唐七糖看著朱檀,就這麼看著他嘴巴一張一合,隻覺得這個人無比難受,心裏也無比難受。

人總是這樣奇怪,身體病了的時候,好像連記憶也病了,情緒也病了,連那一直將她撐成彪悍形象的驕傲都一起病了。

唐七糖隻覺得自己委屈,委屈的不行不行的,卻又無法言說,那委屈到底是什麼。

隔著迷蒙雙眼,似乎看見衛曦之在上回自己落水生病中,對著她溫聲細語。他俊美的臉晃在自己眼前,他那清淺的清香味若有似無的圍繞過來,他手裏的甜瓷小碗盛一碗燕窩粥送到她嘴邊,甜香撲鼻。

可等她擦擦眼睛仔細看,眼前卻隻是朱檀皺巴巴的一張苦瓜臉,端著一隻缺了口的粗瓷大碗,裏麵一點黃乎乎的水,還飄著幾許灰。

唐七糖跟自己說,不要哭,不許哭,可好像一點用也沒有,眼淚還是成串成串的掉下來。

唐七糖跟自己說,不要想,不許想,可是,衛曦之那張傾世美男臉,還是在腦子裏跳來跳去的,對著她溫柔的喊:糖兒,糖兒……

唐七糖木然的看著朱檀一會兒,忽然轉個身,把被子蒙了頭,大聲哭了起來。

可又能怎麼樣呢?

哭過了,唐七糖還是努力坐起來,努力的喝水,喝粥水,努力的讓自己好起來。

五日後,當唐七糖和朱檀再走在路上,已經是真正的乞丐模樣了。

當然,還是一對兒祖孫乞丐。

唐七糖前世今生,從未這麼落魄過,即便當小聾女的時候,都沒有這麼落魄過。

她身上的衣服,還是那身農戶人家苦孩子的黑褂子,袖子大得能扇風,褲腳雖綁起來了,還是像麻袋。何況病了這幾天,唐七糖一下子瘦了好些,那黑衣服穿在身上,更加的沒有一點子精神氣兒。

至於臉,還有臉嗎?本來就塗得黑乎乎的,如今又瘦了,整張臉看起來就是狹窄的一條,黑牛肉幹似的掛在亂糟糟的頭發下麵。

朱檀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他扮作的是個老婆婆,從農家出來,秦婆婆還算好心,看他不良於行,還給了他一根粗樹棍,卻到底少了隻腳不方便,走不了多少路,兩人便坐在了一處田埂上歇息。

唐七糖不說話。

她這幾天都很少說話,心情不好,太不好了!

怎麼自己就成這樣了?我堂堂賭聖的關門弟子,我來自異世界的穿越人士,竟然越混越沒有個人樣了?

為什麼?為什麼我會成這樣的?

嗯!都是因為衛曦之!都是那個混蛋!

我好好的在酈府呆著,吃的好,睡的好,都是因為他把自己劫了!

劫了就劫了吧,他還……欺負我!

所以我跑了!

我跑了他還欺負我!還讓人找我!所以我才這樣的!

唐七糖無法原諒自己,原諒自己都逃出來了,和衛曦之沒有瓜葛了,從此天高海闊了,心底裏卻還想著他。

她也無法原諒衛曦之,那離開時最後的那些話,真是讓人傷心,偷偷的讓人傷心。

她眼睛望著遠處的農田,木然的胡思亂想著。

朱檀幹咳了一聲,從身上掏巴掏巴,掏出個燒餅,臨走時,秦婆婆給的,最後一個硬燒餅。

他把燒餅努力掰成兩半,放到唐七糖的麵前,晃了晃說:“吃不吃?下一頓可還沒著落呢。”

唐七糖看著眼前黑乎乎的餅,多麼想驕傲的說“我不吃”,然而,形勢逼人啊!饑餓,能抵抗一切情思暗昏昏!

唐七糖無聲的接了,和朱檀兩個一起開嚼。

耳朵裏隻能聽見自己嘴裏的咀嚼聲,口腔裏卻是又幹又澀,也不知道什麼東西做的餅,不但硬,還有股子又像餿又像壞的酸味,即便咬在嘴裏,也有些不敢咽下去。

唐七糖咬了兩口,實在實在咽不下去了,她抬頭看向朱檀,見朱檀也正舉著那硬燒餅看向她。

兩人你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卻無比默契的,拿起那硬得能砸死人的燒餅,奮力的擲了出去。

算了!反正吃了這頓也沒下頓,多兩口少兩口還有差別嗎?

還是朱檀先開了口:“走!去縣城!我就不信了!還真活成乞丐了!”

唐七糖撇了他一眼,哼了聲說:“你本來就是乞丐!”

“那我現在活成乞丐也不如了,行不行?”朱檀也很生氣,到現在,他也沒明白,為什麼那天夜裏自己會睡得那麼死,而這小丫頭卻好好的?還被她罵自己睡得跟豬似的!白白丟了銀票和馬車,要不是這小丫頭機靈,便連那東西都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