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黑蛟的稟報,衛曦之沉默著不出聲,眼眸卻深沉如海,好久,才沙啞著開口:“那大夫呢?怎麼說?”
“那些民間大夫,幾乎沒有一個有用的,隻給了一些外用的藥,可大的創口都看不到,卻這麼渾身細細碎碎的流血,怎麼用?”
黑蛟低低的說著,看一眼榻上的人,歎氣道:“屬下想,大概這世間,能比東方師父他自己更好的大夫,也就一個傳說中的玉麵神醫了,可這神醫十多年前就沒了蹤跡,即便現下就讓鷹木旗去找,也不知道幾時能找到。”
衛曦之疲憊的閉了閉眼,白晰的皮膚更顯病容,再睜開,卻忽然苦笑了一聲:“嗬!神醫!不提也罷。黑蛟,讓人好好布防,你該知道,東方師父他傳承古怪,如今,隻怕隻能我給師父盡力運功療傷了。”
“爺!不可!您自己的身體都……”
黑蛟著急起來,抬起布滿紅絲的眼睛看向衛曦之,幾乎是喊道:“是屬下該死!沒看護好唐姑娘,王爺如今自己又犯病初愈,兩日未曾合眼,再運功給人療傷,身子怎麼受得住!王爺且等一等,屬下即刻便讓鷹木旗去找那玉麵神醫!”
衛曦之閉了閉眼,很是疲憊的再睜開,卻突兀的伸出一根手指,衝黑蛟擺了擺,指指榻上死了一般的小身影,說道:“玉麵神醫?在那呢!他就是玉麵神醫。你覺得,他如今能自己救自己麼?”
“……這,這怎麼可能?”黑蛟不可置信的看著那熟悉又可怖的人形,瞪圓了眼睛,回頭努力在衛曦之臉上尋求答案。
“十幾年前,他的確是玉麵神醫,豐神俊朗,灑脫不羈,那時我父王尚在,我尚幼,記得並不清晰,但我母妃也說過,那時的他,並不負那玉麵神醫的盛名。至於為何會變成這樣,他從不肯說,我也不便多問。如今,隻能我盡力幫他療傷,至少讓他能醒了,才好給自己治病了。去吧,別多說了,鷹木旗尋找他,動靜已經鬧得夠大,我們能在此處停留的時辰有限。”
“可是王爺,您自己都……那樣,屬下,屬下……”
“我知道,黑蛟,我若是……一時不醒來,你們也別亂了陣腳,更不許自作主張將我送回去!可記住了?”
“王爺!唐姑娘訊息全無,一時不能找到,您再滯留在外,實在不妥當,太妃一定急壞了!王爺!”
“……住嘴!快去吧。救命要緊,救他,就是救我自己。”
“王爺!唉!”黑蛟看著衛曦之越來越淩厲的眼神,隻好跺著腳,忽然轉身,讓外跑去。
衛曦之站起來,快速的脫了外衣,躍身上榻,一把拎起東方無忌的小身子,運掌於其背,極力幫他療傷起來。
室內一股血腥味道,隨著衛曦之掌上升騰的絲絲白霧彌漫開來,衛曦之白晰的臉更見慘然。
室外,黑蛟幾乎貼門而立,凝神聽著室內動靜。
約摸一個時辰後,卻聽見突兀的“咕嘟”一聲,黑蛟再顧不上什麼,猛然推門而入:“王爺!”
榻上,東方無忌小小身影兀自盤坐,身後,衛曦之白色中衣,橫臥東方無忌那血跡斑駁的榻墊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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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七糖初醒來時,隻覺得眼皮千斤重,盡力睜開,眼前也是一團白霧似的看不清楚,最終眼皮又疲憊的耷拉上了,喉嚨處疼痛難忍,手腳也很是無力,意識卻清晰起來。
耳中聽得人聲,朦朧著,就是那蠶衣的聲音:“夫人!人都沒跑出來!蝠衣也下落不明!”
“別的倒也罷了,蝠衣怎麼會不見?那日是我讓她也扮成我,若是有人來,便引開了去的,按理,她早該回來的,除非……就是她將東方無忌引了來?唉!這次真是損失慘重!東方無忌!我真該讓你死了!”果然是那個美若天仙,毒如蛇蠍的柳細腰!
“我倒不明白了,他到底何時潛進來的,那一日,也就兩個乞丐進來了!”
“乞丐?是了!定然是那兩個乞丐與他有些瓜葛!”
“啊?想不到他如今連下三濫的手段都使出來了,竟然這般陰毒,還對我們的飲食下藥!連馬也不放過!”
“罷罷罷!東方無忌!……如此,我們之間的帳,也算清了!”柳細腰似乎無盡感歎,聲音低了下去。
“夫人,那如今我們怎麼辦?要……等等蝠衣麼?”蠶衣的聲音裏,帶著遲疑和一絲絲恐懼。
“不了。我們要趕緊離開。生死有命,如今之際,我可等不了她了。那小丫頭怎麼樣了?”
“……是。”蠶衣有些傷感,遲疑了一聲,便又說道:“也是奇怪,那丫頭竟然一點事都沒有!難道,冥幽蟲不會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