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萬字大結局,求戳(2 / 3)

“好啊!不好我嫁他做什麼?”唐七糖環視四周的布置,運起已經經過了老聖女訓練的精神力,細細體會著她們的心思,臉上笑得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心裏笑得簡直要打跌。

皇後和常貴妃眨眨眼,常貴妃便湊趣道:“皇後姐姐,慎王妃到底小著呢,哪裏知道您問的是什麼?”

又對唐七糖道:“慎王妃,我們就是嫉妒,年輕夫妻就是好,什麼都敢說呢!皇後娘娘其實是想問你,慎王爺……晚上對你好嗎?”

唐七糖肚子裏笑得有點撐不住,哎喲,這兩個女人,這是在衛曦之哪裏把不出脈息,想從我這入手了!便道:“晚上啊……晚上都睡著了,誰還知道他對我好不好啊!”

常貴妃無語的看看皇後,皇後的笑臉都有點維持不住,幹咳了一聲說:“公主啊,你來自藍輿,我看風情和我們這實在很不一樣呢!你出嫁的時候,藍輿王後可有教導你怎麼伺候慎王爺的事?皇嬸真心為你們年輕人好,我這有個嬤嬤,很是懂得這些,我讓她過來和你說說,你回去照著做,慎王爺定然更喜歡你了!”

說完,還沒等唐七糖回答,便拍了拍手,殿裏便真出來了個老嬤嬤,一看便是凶悍精幹的那種,垂著手諂媚的對皇後娘娘行了個禮,卻隻對常貴妃和唐七糖點了點頭。

唐七糖心思快速的轉了,忽然來了興致,要看看這老嬤嬤到底想幹什麼,朱檀還說過,宮裏的人,有的是整人的法子,那,有我的多嗎?

皇後看了看唐七糖天真的臉,笑得慈祥:“公主啊,皇嬸真心為你好,這老嬤嬤可會教導人,都是女人,你別害羞,皇嬸和常貴妃去寢殿走一圈回來,這嬤嬤定然教導好你了!”

又吩咐老嬤嬤:“慎王妃可是藍輿來的公主,你好好教導著些,千萬不可怠慢了。”

說完,慈愛的拍了拍唐七糖的手,和常貴妃便出去了。

那老嬤嬤便走到榻前,微曲了曲膝當作行了禮,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慎王妃請寬衣,老奴定然教導好你,怎麼好好伺候王爺。”

唐七糖運起內力,聽得四周的確無人,忽然出手,一把抓了老嬤嬤的衣襟:“看著我。”

老嬤嬤吃了一驚,本能的抬頭看向唐七糖,剛觸到這藍輿公主的眼睛,卻隻覺得自己一陣眩暈,腦子似乎便不轉了,耳邊卻聽得一句話:

“說吧,你想做什麼?”

這說話聲好奇怪,轟轟的如鑼聲震著自己的頭腦,讓自己記不得說話的人是誰,卻讓頭腦不得不隻想著一句。

老嬤嬤開始說話,機械而真實:“脫衣服,查一下她是不是處子之身,告訴她男女之事,看她什麼反應,一絲不可錯過,回頭稟報本宮!聽明白了?聽明白了!好好招待她,不必客氣,凡事有本宮擔著!哈哈哈!蠢貨!哈哈哈哈!”

唐七糖看著老嬤嬤狠戾的表情,誇張地笑容,嘴角扯了扯,眼眸處的光暈便加深了。

她又將老嬤嬤扯過來一些,話語輕柔,卻仿佛帶著魔力:“蠢貨,你真蠢,你怎麼當皇後的?藍輿人怎麼能招惹呢?她定會好好整治你的……一定會日日夜夜好好整治你的……”

老嬤嬤眼睛茫然著,不斷重複著她的話:“蠢貨,你真蠢,藍輿人怎麼能招惹呢……”

唐七糖滿意的一笑,輕輕放開她,眼中已經是一片自然的光華璀璨,環顧四周,這華貴的裝飾,明黃的各色用具,浪費了多少百姓的民脂民膏啊,可惜了,可惜了。

心裏低歎著,卻從袖子裏摸出一支隻有她巴掌長的短笛,放到唇邊試了試。

“嗚喑!”一聲有些有別於平常笛子的聲音響在這偏殿裏,迅速的繞上了屋宇。

唐七糖笑著喃喃自語:“聖女娘娘,我學藝不精,可也得讓我試試啊,反正這地方又不是我們藍輿,後果,您可以不必擔心!嘿嘿!”

唇再湊到笛邊,雜亂的笛音便迅速的四散開來,聲音不高,聽著卻讓人心亂,唐七糖才吹了幾息,耳中聽得動靜,便收了笛,慢條斯理的坐回剛才的塌上喝茶,吃點心。

偏殿外響起了腳步聲,有皇後的問話:“剛才什麼聲音?賈嬤嬤還在裏麵嗎?”

有宮女小聲地回答:“回稟娘娘,奴婢也不知道什麼聲音,似乎是從屋外來的,不是這裏。賈嬤嬤還在裏麵。”

腳步聲加重了,殿門被推開,有人打起門簾子,皇後的聲音便輕快的進來了:“慎王妃可還好?怎麼樣,本宮這老嬤嬤教導的還好?”

人隨著聲音進來,卻見那個草包藍輿公主已然坐在那喝茶了,見自己進來,也不起身行禮,而賈嬤嬤卻垂頭站在一邊,不聲不響,也不過來行禮。

皇後和身後的常貴妃對視一眼,常貴妃便笑著招呼唐七糖:“慎王妃怎麼不說話了?可是這宮裏的嬤嬤教的……讓公主害羞了?”

唐七糖這才從茶盅上抬起頭來,笑得人畜無害,一臉天真:“啊?害羞?這有什麼好害羞的?倒是讓我大開眼界呢,想不到,你們龍澤是這麼教導人的,我該馬上回去,說與慎王爺聽聽!皇後嬸嬸,我這便告辭了!”

皇後再是要顧著自己身份,此時聽著這話,也忍不住整張臉都笑開了,那厚厚的脂粉都有些裂開來的危險。

她高興的說:“好啊,慎王妃喜歡便好!常貴妃,便勞你送一送慎王妃,本宮也累了,便歇一歇。”

常貴妃答應著行了禮,便招呼著唐七糖往外走去。

唐七糖也笑,高高興興地站起來,也不行禮也不招呼,隻管大搖大擺的走了。

皇後看著她的背影走遠不見,冷嗤了一聲,這才在一邊椅子上端莊的坐下,端正了臉色,嚴肅地向那賈嬤嬤問道:“說吧,怎麼回事?”

卻見賈嬤嬤忽然站到她麵前,抬起頭,赤紅著眼睛,大聲地罵道:“蠢貨!你真蠢!你怎麼當皇後的?藍輿人怎麼能招惹呢?她定會好好整治你的!一定會日日夜夜好好整治你的!蠢貨,你真蠢,你怎麼當皇後的?蠢貨!蠢貨!……”

皇後驚得目瞪口呆,好一陣子醒不過神來,可等她意識過來,便已是氣得整個人發抖,漲紅著臉指著賈嬤嬤:“住嘴!混帳東西!造反了這是?誰給你的膽子……”

可她這麼罵了,那賈嬤嬤也仿似沒有聽見,照樣一刻不停的罵著:“蠢貨!你真蠢!……”竟然就這麼不斷的罵著,無休無止,她年紀大了,聲音粗啞而洪亮,連皇後的怒罵都夾雜在裏麵聽不太清了。

本因為行的是隱秘之事,賈嬤嬤又是心腹之人,此時殿中再無別人,皇後被氣得實在不輕,不顧儀態的大聲製止著:“住嘴!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可不管她怎麼喝罵,賈嬤嬤都不停的瞪著眼睛罵她,皇後隻好往室外大喊:“來人,快來人,把這個犯上的東西拉出去打,打死!”

室外腳步雜亂的進來,宮女們聽著賈嬤嬤那般用力的罵人,也是嚇得色變,幾個宮女便湧上去,堵嘴的賭嘴,拉人的拉人,想製止她。

可奇怪的是這賈嬤嬤竟然力大無比起來,像瘋了一樣,隻管用盡力氣的罵著,不管不顧的罵著。不管別人怎麼拉扯,她眼睛都死死瞪住皇後,像仇人一樣的繼續罵著。

對付這樣瘋子般的人,四五個宮女竟然動不了她,皇後正氣得要再叫人,忽然眼前一花,好像屋頂有什麼細碎東西掉了下來。

皇後本能的抬頭看,卻又有東西掉下來,正好掉在她臉上,短暫的靜止後,那東西好像便開始爬動起來。

皇後眼角隻瞥見自己臉頰上黑乎乎一團,趕緊拿手一摸,放到眼前一看,竟是隻有半個手指大小的蜘蛛,正抬著腿驚慌的亂爬。

“啊!”皇後尖叫一聲,趕緊丟了蜘蛛,驚慌的大喊:“來人,來人,快來人,蟲,蟲!啊……”

可因為賈嬤嬤一直在不停歇的罵,幾個宮女正和她拉扯,皇後的尖叫後,幾人又跑過來幫她找蟲子,尚沒堵上嘴的賈嬤嬤罵得便更起勁了,罵聲裏夾雜著尖叫,尖叫又引得宮人們更加慌忙,人影攢動,驚聲喧嘩,偏殿裏一片混亂。

然而,這隻是剛開始。

當宮人們幫著皇後找那掉下來的蜘蛛時,卻發現,屋頂上連綿不斷的開始掉東西下來,不,掉各種蟲子下來。

有蜘蛛,有飛蛾,有極小的叫不出名字的小黑蟲,甚至,還有一條兩寸長的蜈蚣!

剛開始,大家慌亂著隻顧著皇後,漸漸的,蟲子越掉越多,掉在宮人們的身上,掉在周圍的地上,容不得人忽視。

於是,從最初的一兩聲壓抑的驚聲,再到各種本能的尖叫便開始了。誰也顧不上誰了,每個人啊啊叫著,跳著腳,拂著衣,抖動著身體,卻有人發現,地上也開始出現蟲子,不知道從哪裏爬出來的,各種各樣,在皇宮鋥亮的金磚地上慢慢的扭動。

皇後一張塗滿了粉的臉唰唰的抖動著,驚惶的指著地下,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隻能緊緊拉著一個宮女的手臂,慌張的指著門口,慌張的逃出去。

偏殿的人都白著臉,簇擁著皇後往殿外逃去,隻有賈嬤嬤,聲音嘶啞,卻還在忘乎所以的大聲罵著,此時眾人也顧不得了。

可一出來,才發現,殿外並不比殿內好多少。

隻見廡廊下,滿地都是蟲,廊上的蜘蛛掛下來,高高低低掛了一條長廊,廊柱子上,正爬著密密麻麻的無數小蟲。

眾人也顧不得了,隻和皇後裹在一處,啊啊叫著往宮外走。

可這是坤喜宮的最深處,再往外走,還有兩進殿宇和一個小花園子,才出坤喜宮的大門,殿宇情況都差不多,無非就是蜘蛛和一些黑色小蟲,偶爾也有蜈蚣,可那在主殿和寢殿之間的花園子,便實在讓皇後無處落腳了,大概花園子裏所有的蟲子都跑出來了,大大小小,各種顏色,有甲的,軟體的,將那通往前麵殿宇的石頭小徑都堵了!

而此時,估計整個坤喜宮都是如此,皇後站在花園子裏正驚恐得哭泣,各個殿裏卻尖叫聲此起彼伏,宮人們慌張的從各處屋宇裏跑出來,又啊啊叫著都站在各處廊下不敢動,哭爹叫娘,驚惶的不知如何是好。

他們的驚恐更刺激了皇後,皇後什麼也顧不得了,隻想盡快逃離這讓人頭皮發麻的地方。她緊緊扣住了兩個宮女的手,嘶吼著:“背我!背我出去!快出去!啊!”

宮女們沒有辦法,可自己尚且嚇得腿軟,又怎麼背得動人?幾個宮女們隻好合力抱了皇後,一邊無法克製的哭著,一邊要將皇後搬出小花園的石徑,廡廊不敢再走啊,上麵還有好多蟲子掉下來呢!

可驚惶失措下,宮女們將皇後搬到一半,卻不知是誰,一個手軟,失了點力,眾人本就慌張,這下倒好,將個皇後娘娘給掉在了蟲窩裏了。

皇後大叫著,什麼也不顧了,拚命爬起來,一邊抖著衣服一邊往外逃,身後,一群宮人也啊啊叫著跟出來。

一眾人幾乎是半閉著眼睛,卻如長了四條腿般的逃,直出了坤喜宮的宮門,步上了宮中甬道的大石板,才慢慢停了下來。

皇後也再跑不動了,坐在一個宮女身上喘氣,卻突然瞥見那宮女的衣服上,尚還掛著一隻蟲子而又跳起來,驚得眾人又是一陣亂抖亂鬧。

好一陣子,眾人在這大太陽底下,甬道的石板上相互檢查過沒有蟲子了,才慢慢的找回自己的神智。

皇後釵歪發散,衣服斜扯著,臉上的粉早已經是斑駁得不成樣子,她半靠在一個宮女身上,吩咐著人:“快,快去稟告皇上!讓人來治……治這蟲,蟲患!”

而唐七糖,在常貴妃的帶領下一出了坤喜宮,便道:“有勞貴妃娘娘了!我還是自己回去吧,說不定等一下皇後娘娘還要找貴妃娘娘說話呢!”

常貴妃自然求之不得,淡笑著點點頭,連和唐七糖客套幾句都不曾,帶著自己的宮人回自己的居所去了。

唐七糖便大搖大擺的,跟著皇後宮中的小宮女出了後宮,自有王府帶來的人趕緊去趕了車過來後宮門口接應,唐七糖自在的往馬車上一坐,吩咐趕車的人:“先不用走,就在這等著,想必我們王爺等一下便出來了!”

果然,隻等了小一刻,衛曦之和衛方勉兄弟幾人,便麵色古怪又匆忙的都出來了。

唐七糖等衛曦之上了車,便吩咐著人趕緊離開。

車裏,衛曦之看著唐七糖的臉,嘴角扯了扯道:“笑吧!隻管笑!別憋著了!反正他們以為我的慎王妃天真爛漫,什麼也不懂!”

“哈哈哈!可不是!曦,我什麼也不懂,竟然還有人想著教導我呢!哈哈哈,真笑死人了。”

“才剛皇後宮裏的人進來不知道說了什麼,衛礌便急匆匆走了,衛行之也趕著去了,我才好脫身,我的糖兒在皇後那裏做了什麼好事了?”

“好事!隻怕皇後娘娘要好好忙幾天了!走,我們回府說。”

唐七糖和衛曦之隻管高高興興地回府,而皇後娘娘還真是忙了起來,還不止忙了幾天,而是忙了好幾個月。

世上的東西不怕小,就怕多。再小的東西,積攢到了一處,力量都是可怕的。

皇後不但被這滿宮的蟲子嚇得不輕,昏昏沉沉病了幾日,還因著坤喜宮一時不能居住,臨時搬到了一處偏離皇宮中軸線的小宮殿而滿心不舒服,總感覺這不是個好兆頭,自搬去那小宮殿以後,一日也沒有安寧過。

坤喜宮的蟲患起的蹊蹺,皇後始終覺得和那個藍輿公主有關,但又實在不知道到底是個怎樣的來龍去脈,不好追究。

而發狂大罵皇後娘娘的賈嬤嬤,直罵得嗓子嘶啞,還在不管不顧的喃喃,顯然也是有古怪的,可就算請了禦醫來診治了她,也沒有問出個所以然來,反而喉嚨稍好一點,又開始大罵皇後了,把個皇後氣得,直接拉下去打死了!

而皇帝還問起當日她探查的結果,皇後隱忍了一肚子氣怒,不願意皇帝覺得她沒辦好事情,隻說自己尚沒查到什麼,那公主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要害自己,這慎王夫婦實在不能留了雲雲。

皇帝陰沉著臉走了,衛行之卻來看酈皇後了。

他消瘦的臉很不好看,在這臨時的小宮殿裏四處打量,道:“母後便不能忍一忍?隻是些蟲子罷了!讓人掃一掃,清一清便罷了,何至於要搬到這地方來?自古沒有正宮住離坤喜宮的!”

皇後心中本就鬱悶,衛行之這麼一講,她便怒道:“母後何嚐不知?可有什麼辦法?你倒說的輕巧,忍一忍,怎麼忍?地下、梁上、牆壁、連放衣服的箱子裏都是蟲子,你倒是和母後說說,怎麼住?”

“怎麼會如此可怖?宮中向來幹淨,哪裏來的蟲子?難道它們還認識路不成?”

“可不就是這麼古怪!定是那藍輿妖女弄來的!慎王一個瘋子讓人討厭還不成,如今又弄了個這麼古怪的女人回來!我們要再讓你舅舅使些力,趕緊讓你當上太子才行!”

“那個藍輿公主,真的是藍輿人?我怎麼瞧著,像極了以前在酈家見過的一個小丫頭。”

“小丫頭?什麼小丫頭?這應該不能夠。那女人實在古怪,看似草包一個,卻就這麼一轉眼,弄出這麼多蟲子來,都說藍輿人不好惹,果然是的。”

“母後,不是說衛曦之廢物一個嗎?那這個藍輿公主還願意跟著他?”

“就是因為這個,母後才想查探她的!結果,卻弄成了這樣!”

“母後,要不然,我來想想法子,好好查探查探她。”

“你?行之……你不會是對這妖女起了心思吧?你說什麼小丫頭……難道你還對以前酈夏說的那個聾丫頭念念不忘?”

“自然不是的。母妃!我隻是見不得衛曦之這麼得意罷了!父皇到如今也沒有對他在藍輿私自成婚責罰一句,您不覺得父皇對他寬和的過了嗎?”

“先看看再說,你父皇……定然有打算的。你不要輕舉妄動。”

“母後,那衛方勉呢?我看著他便心中有氣,今日在禦書房,父皇還說,既然藍輿公主已經選了衛曦之,那改日便讓母後替他選妃呢!”

“哼!你放心,母後總不能讓他得了好處去。一切等過了九月再說。”

母子倆商量一番,酈皇後滿心疲憊,呆在這臨時宮中好好養病,一時沒有作為,而衛行之,卻按耐不住自己的疑心,總想著要找機會好好的查探查探這個藍輿公主,可這藍輿公主既是來自遠方,又是內眷,輕易不出門,慎王府也不好進,衛行之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來。

而唐七糖卻在慎王府過的自在,每日裏和衛曦之甜甜蜜蜜的,偶爾養養蠱母,偶爾去陪陪阮太妃,輕鬆得很。

而衛曦之,卻在幾乎派出所有鷹旗的暗樁查探了如此之久,終於,能到了孫苦棠的一點消息,並讓人將這疑似孫苦棠的人,帶進了慎王府暗室。

看著眼前衣衫襤褸,眼神茫然的一個落拓老頭,衛曦之緊皺雙眉問黑蛟:“怎麼找到他的?確定他是孫苦棠?”

黑蛟也皺眉,回道:“回稟王爺,鷹木旗下一個在運河船幫裏的暗樁兄弟發現的,說這個人被船幫老大當狗一樣的使喚,很有把子力氣,腦子有些不清醒,但清醒地時候,便能讀書認字,還寫得一手蠅頭字,很是古怪!這位暗樁兄弟便留意了,收了他寫的字,發現他寫的最多的就是孫苦棠三個字!至於,他究竟是不是孫苦棠……屬下們無法確定。王爺您看。”

黑蛟把一疊粗糙的黃裱紙呈給衛曦之看,隻見那粗燥的紙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可大概是紙質太差,墨水也是下等,這些字看起來都糊到了一處,但即便這樣,還是能看出來,這寫字的人極有功底,也的確能在這些字中,看到好幾處寫著孫苦棠三個字。

衛曦之斜靠在椅子裏,再看眼前這個老人,隻見他一頭亂發,正勾著頭,一副癡傻之相,眼睛茫茫然看著這暗室裏的一個筆架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衛曦之隻覺得這個人實在和能寫出這些字的人搭不到一處,又問道:“他能開口說話嗎?他看起來有些呆傻。”

“有時能,但說的不清楚。聽說船幫老大是從河裏將他救上來的,救上來時,傷得很重。”

“……找大夫看過嗎?”

“帶入府前找過的。大夫說這人定是傷了腦子,有些不清不楚了。”

“……你問過他什麼嗎?”

“王爺,屬下問了……沒問出什麼來。”

黑蛟小心的回著話,衛曦之聽得不禁扶額,這樣的人,找到了和沒找到實在沒有什麼分別。

衛曦之嚐試著自己問話:“喂,你叫什麼?”

那老人仿佛沒有聽見,眼睛都沒有移開過那盯著的筆架子。

黑蛟走過去,推了推他反綁了手的雙肩:“問你話呢?你是誰?你叫什麼?”

那老人有了點反應,卻抬起頭看向黑蛟:“吃的……給點吃的……吃……”

折騰了小半天,這人根本就一副癡傻樣子,衛曦之隻好讓黑蛟將人帶下去,失望的回去後院。

已是夜深,唐七糖已經趴在床上,逗著蠱母玩,說來奇怪,這蠱母自從有了蠱皇為伴,竟然比以前還好動了些,那雪白的身體有時還會團成球狀,在唐七糖的掌心滾來滾去,還會抱住唐七糖的手指,拉長了身體,再攀到另一個手指上,很是神奇的物種。

耳中聽見熟悉的腳步聲回來,唐七糖趕緊收了蠱母,披了件夾衣跳下床,候在屋角的紅珊趕緊幫她拉開門,正看見衛曦之手推上來要開門呢。

衛曦之看著小嬌妻半散著頭發,笑著迎出來,忙衝紅珊揮揮手,紅珊微微笑著行了禮,知趣的趕緊關上門出去了。

唐七糖大眼睛瞪了瞪,停在門邊問道:“知道了知道了,我等你先去洗漱,是不是?”

衛曦之笑:“是呢!我的糖兒怎麼還不睡?不是和你說,要早些睡的嗎?”

“我一天到晚無所事事,困在這府裏閑得隻剩下睡覺了,你還讓我早些睡?早些睡了做什麼?明日又沒有事等我做。”

衛曦之挑眉:“誰說你早些睡了沒有事做?你等一等,我洗洗便來給你找些事做。”

“……你就隻會說這些!”唐七糖小臉有些紅,嬌嗔著跑回床上去了。

果然,一會兒的,衛曦之便換了身月白色的寢衣,俊美的眉眼裏都是笑,快速的鑽進被子,一把抱住了唐七糖,什麼也不說,先狠狠的胡亂親了起來,親得自己受不了,便將小嬌妻壓在身下好好的恩愛了一回,才喚了人來換了被褥衣衫,將唐七糖抱在胸前,一下一下的撫摸著她的發。

唐七糖半趴在他身上,有些昏昏欲睡:“你便沒有一日讓我歇一歇?”

“誰說的?我昨日讓你歇過了……”

“你還好意思說?你怎麼不說前一日的事?”

“前一日?前一日我做了什麼?”

“……你真是個無賴!你給我小心些,你若是再這樣不知饜足,下次我可就直接讓你昏睡了!”

“別!好糖兒!那種中途讓我昏睡的事,你做一次便夠了,我是你夫君,你怎好讓我那樣……”衛曦之寵溺的看著小嬌妻,可想到曾經一次做事做到一半,卻被唐七糖催眠的事,不禁心有餘悸,趕緊又抱了抱她,表示妥協。

唐七糖很滿意,拿手指戳了戳他胸口道:“哼!你知道便好。我如今正有力沒出使呢,你別想欺負我,若是讓我催眠了,我可是想讓你怎樣便怎樣。”

“糖兒,可你即便不催眠我,你想讓我怎樣,我也便怎樣。”

“胡說,最無賴的便是你!我可是說真的,你再那麼不聽話,我可真讓你傻傻的給我呆著,什麼也做不了。”

衛曦之無奈的笑,卻也滿足的歎:“唉,糖兒,我這般抱著你,真是心滿意足,我就想快些報了父仇,好好的和你在一起。”

“嗯,我也是。不是說找到那孫苦棠了嗎?你問到這麼遲回來,可問出什麼了?”

“沒有問出什麼。這人傷了腦袋,一副癡傻模樣。唉!雖說衛礌的確是給我下毒的人,可我父王那件事,的確還有許多疑點,怎麼說他也是別人眼中的皇帝,這些年,在朝政上,他並沒有太大的錯處,甚至於很多臣工還覺得他兢兢業業,我不能隨便找他的不是,畢竟改朝換代,朝局動蕩,百姓更沒好日子過……”

“那怎麼辦?確定他是孫苦棠嗎?若是,我也想去看看這是什麼人,柳細腰跟我數次提起他,似乎,當年就是柳細腰將我交給孫苦棠的,也不知道他們兩個人什麼關係。”

“還有這事?難道孫苦棠是藍輿人或祿宗人?”

“要不然,讓我去問問他。”

“我今日問到此時,也沒問出什麼來。你明日見了人便知道了,實在是個腦子不中用的。”

“那可怎麼好……”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說著說著,衛曦之見唐七糖不再回應,才發現她趴著自己胸口睡著了。

衛曦之看著燈火下她那嬌憨睡顏,將她枕在自己手臂上抱抱好,隻覺得自己心頭又起了心思,可想到她剛才說的話,他輕歎了口氣,隻好也睡下了。

可剛睡下,他腦子裏靈光一閃,忽然搖了搖唐七糖,在她耳邊輕輕地喚:“糖兒!糖兒,醒醒,醒醒……”

唐七糖睡得迷迷糊糊的,抬手推開他,嘟囔著問:“什麼事?”

“我問問你,你能把我催眠了,傻傻的睡,那能不能讓傻傻的人催眠了,開口說話?”

“嗯?”

“醒醒,糖兒,你不是閑得慌嗎?要不明兒你去試試催眠了孫苦棠,試試他能不能說話?”

“嗯,讓我睡!都是你個壞蛋!我累了,等我睡夠了我試試。”

“……好好,等你睡夠了去試。”

唐七糖翻個身,又睡了,衛曦之卻興奮得睡不著,半夢半醒到第二日唐七糖醒來,兩人隨便吃了些,趕緊去提了孫苦棠去暗室問話。

唐七糖剛看著孫苦棠的樣子,有些為難:“曦,我從未試過催眠一個這樣的人。你記得嗎?那時候,我們第一次見,小妖那次,我想催眠你,可是你心地純明,我師父教我的幻術根本對你不起作用。”

“嗯,我記得的。很奇怪,那時候我吃了藥總是不記事,可那次我卻能記得。”

“嗯,老聖女曾提過,大概是因為我身帶蠱王。不過這個人……我試試。”

唐七糖圍著他看了幾圈,孫苦棠也沒有抬眼看她,隻眼神呆滯的看著地下的一處。

唐七糖頭也沒回道:“去搬張竹榻來。”

衛曦之衝黑蛟看一眼,黑蛟趕緊出去了,一會兒的,果然搬了張小巧的竹榻進來。

衛曦之親自把竹榻擺好說:“糖兒快坐下,你要看看他寫的字嗎?”

唐七糖抬頭看看竹榻,擺手道:“不是我要坐。把他扶上去躺好。”

黑蛟看看衛曦之,衛曦之挑眉,黑蛟明了的不敢多講,過去將孫苦棠拎上了竹榻。

唐七糖又圍著躺著的孫苦棠看了半天,看得衛曦之不禁出聲道:“怎麼了?你對他這麼客氣,他也不會說話的。你小心些,聽說這人力氣大得很。”

唐七糖隻不說話,抽了條帕子裹了自己的手,將半坐在榻上的孫苦榻一下子推倒在榻上。

孫苦棠頭不由自主地磕了榻一下,倒總算有了點反應,抬眼看向唐七糖。

唐七糖早已運用起已經不同往日的精神力,手掌在孫苦棠眼前輕輕劃動,雙眸也深深的鎖住了孫苦棠。

剛開始,還能看見孫苦棠有些不解有些迷茫的一直看著她,漸漸的卻見他閉上了眼睛。

衛曦之不明所以,正要說話,卻見背對著他的唐七糖似乎能看見似的,忽然衝他舉了舉手。

衛曦之不再出聲,暗室中十分安靜。

唐七糖忽然開口,那聲音卻與平日的甜美聲音完全不同,聽起來平淡的很,卻輕輕敲著人耳膜似的讓人無法忽略:“你是誰?”

“孫苦棠……古爾泰……”孫苦棠還閉著眼,卻在輕輕的開口答。

黑蛟不可置信的和衛曦之對視一眼,衛曦之衝他做了個手勢,黑蛟趕緊去旁邊案上提筆寫字記錄起來。

而唐七糖繼續問著,低沉而平淡的聲音讓人平靜:“你是祿宗人?”

“祿宗人……我是祿宗人。”

“你認識柳細腰嗎?”

“柳細腰……柳細腰……柳絮飄……哲莫娜……柳細腰是哲莫娜,我知道,哲莫娜……”躺在竹榻上的孫苦棠頭微微晃動著,眼皮子一直跳,口齒有些含糊,但總算聽得清。

唐七糖幹脆在竹榻的一邊坐下了,眼睛卻依然緊盯著孫苦棠的眉宇間:“你幫哲莫娜做事,還是幫酈冒做事?”

“我……幫,幫哲莫娜,不,不對,是哲莫娜幫我們,我們一起……”

“你們做什麼?一起做什麼?”

“我比哲莫娜早好些年在龍澤,我是承恩公酈冒的長隨,哈哈哈,愚蠢的龍澤人,酈冒,北邊打仗時,我救了他,他就以為我是他的福星,後來他當了兵部尚書,還是把我當心腹,隻是,好些機密的事,比如北方三城的兵馬布置,邊境的哨防安排,他便不告訴我了。祿宗大妃派了哲莫娜來,哲莫娜長得美,好本事,幾次,便讓酈冒說出來了……”

孫苦棠人躺在竹榻上,雙手交疊著放在胸口,偶爾頭轉動著,眼皮子跳幾下,但隻要唐七糖問,他都能慢慢的回答,有些人物稱謂含糊不清,但情節卻顯然是真實的。

剛開始,衛曦之還有些不可置信的站在一旁聽,很快,他便繞到書案邊,看著黑蛟笨拙的字,揮手讓黑蛟離開,自己執筆,龍飛鳳舞的書寫了起來。

唐七糖不停的問著,孫苦棠不停的說著,衛曦之不停的寫著,足有兩個時辰,室內就是這樣一種緊張卻又奇怪的氣氛。

直到衛曦之看見唐七糖坐在榻邊的身子搖了搖,才緊張的一把丟了筆,跳過去扶住她,問道:“怎麼了?糖兒?快歇一歇!”

唐七糖有些脫力的靠在他身上,緊閉上眼睛,低低的說道:“再不行了,太累了,我精神力都虧空了……”

衛曦之一把抱起她:“你沒事吧?我抱你回去歇息!糖兒,你不會有事吧?”

唐七糖靠在他懷裏,話語越說越低:“沒事……我睡,睡夠了……便好了……”

衛曦之心疼得臉都白了,也顧不上理會還躺在竹榻上的孫苦棠,抱了唐七糖便回了後院,親自將她安置在床上,自己也陪在一側不敢走,生怕她有個什麼。

可結果,唐七糖呼吸平穩的沉睡,直睡了兩天,到第三天傍晚,才醒過來。

睜開眼睛,卻隻見衛曦之還穿著前幾天的衣服,胡子拉碴的坐在床頭,擔心的看著她,不禁問道:“我睡了多久?一天?”

衛曦之重重的呼出口氣來,一把緊緊抱住她,幾乎將她勒進胸膛,好一陣子才放開她道:“唉!我都覺得,你睡了十年了!糖兒,我好擔心!”

唐七糖輕輕回抱著他,安慰道:“我沒事。其實這麼長時間的精神力應用我還是第一次,我都想不到我竟然能堅持了近兩個時辰!真不可思議!到底是蠱母改變了我!以後你不用怕,我睡夠了便好了!”

“沒有以後了!糖兒,沒有以後了!以後不管什麼事,你都不能這樣了!”衛曦之說著,將人抱的更緊了。

唐七糖都有些喘不過去,輕推開他,笑著問:“沒事的!你還記得以前,你把我帶去財神樓的事?那時候我把衛方勉弄倒了,我租了馬車準備逃走,卻睡在馬車裏?那時候你還笑我,自己坐車回來的那次?”

“嗯!記得!那次我還不知道你做了什麼,但你也睡了近兩天。”

“對,你看,那次我隻是讓衛方勉開了暗道的門,我便精神力虧空的直接睡了。可現在,我竟然讓孫苦棠說了那麼多事!我好厲害!”

“是,我的糖兒好厲害!但是,以後都不要的!我害怕!我害怕傷了你。”

“不會的!現在我有蠱母幫我調理血脈,我會很快沒事的。對了,你還沒說我睡了多久呢?孫苦棠說的那些,你都聽得明白嗎?”

“你睡了有兩天多了!孫苦棠說的那些,足夠我明白事情始末了!想不到,這中間還有這麼多事!多謝你!糖兒,若不是你,我父王的事隻怕永遠也沒人清楚了!走,我餓了!我們去吃些東西,吃好了我說給你聽!”

衛曦之是直到此時,才覺得腹中空空,這兩日竟然沒有好好吃東西,每次紅珊她們拿來便打發了,而紅珊不會說話,每次隻能幹瞪眼,此時卻早已經準備好了各色飲食,貼心的伺候著兩夫妻吃了,才高興的下去了。

唐七糖看著衛曦之臉色也不是疲憊,便趕他去歇息:“今日便早些睡吧,明日再說那些事。”

“不不,糖兒,我心裏很是難過,正好想要將事情梳理梳理,不知道也罷了,如今我已經大致知道了這些事,不能再放著了。”衛曦之堅持著,眼裏是憤怒複雜的光芒。

“那好吧,你先說說,不行改天我再讓孫苦棠說。”

“應該不用了。你看,這些都是那天你問的,我記下來的,按著孫苦棠的說法,他和柳細腰,都是祿宗國的奸細……”

衛曦之和唐七糖分坐榻幾兩端,將當日記錄的紙攤開來,一張一張看著,和唐七糖慢慢還原當年的事情。

時間很久遠,跨度很大。

原來這孫苦棠,早在老承恩公——酈冒當年在北方邊境當戍邊將軍時,便在一次戰役中,設計救了他,慢慢成為了他的心腹。

而當年,衛曦之的皇祖父——先帝也還隻是太子,應該還沒有酈皇後之流的人物,自然還沒有承恩公酈家,可見孫苦棠這樣的奸細,真是埋了好久。

以孫苦棠的說法,等到先帝登基了,因為酈冒早年就和先帝認識,和先帝有很好的君臣關係,先帝很信任他,便將他從北軍調回來,當上了兵部尚書。

當上兵部尚書的酈冒,還是很忠心的,孫苦棠幾次想得到機密的文件,都沒有得到,而這時,祿宗負責訓練奸細的祿宗大妃,卻派來了一個女人,她們都是特別訓練的女奸細——古麗依娜花。

這個女人祿宗名字叫哲莫娜,龍澤名字叫柳細腰,年輕美貌,十分能幹,在孫苦棠的幫助下,假扮成了一個自立門戶的清倌,接待達官貴人聽曲歌舞,在慶京紅極一時。

孫苦棠便將柳細腰引薦給了酈冒,酈冒沉迷上了柳細腰,從此一發不可收拾,漸漸開始泄露出一些北方邊境的機密之事,祿宗人拿到機密,便開始偷偷準備起了兵力,隻等柳細腰能再讓酈冒吐出點什麼,便好攻占北方幾城。

恰在此時,老龍澤帝欲立老慎王——衛曦之的父親衛碩為太子,便找來自己信任有加的兵部尚書酈冒,商量著想讓衛碩去當時很安穩的北方邊境走一走,一來了解些軍事,二來更加建立些威望,回來後,便好風風光光的立為太子。

可是,一向來極關注軍事的準太子衛碩,已經察覺了北方邊境的一些不尋常,年輕氣盛的衛碩,也正想去北邊看一看,更了解些事務,順便查一查酈冒的底細,最好能將酈冒留在北軍中的心腹悉數拔除,衛碩便很高興的領命而去。

酈冒察覺到了衛碩對自己的懷疑,心中很不安。

衛礌,這個當年的懷王,老龍澤帝並不在意的兒子,卻不知道怎麼的,便和酈冒走在了一處……

衛曦之說到此處,雙眉緊皺,放在榻幾上的手緊緊握著,沉思著停了下來。

唐七糖手覆上他的拳,慢慢的讓他展開,輕聲問道:“這些事還真久遠。若不是找到這孫苦棠,還真是沒人知道呢。後來呢?”

衛曦之轉頭看看唐七糖,緊繃的臉立馬放鬆下來,輕聲道:“是啊,關於我父王那些,我是曾聽母妃說過一些,再結合孫苦棠說的,我便大概聯係起來了。至於究竟是衛礌先找的酈冒,還是酈冒找的衛礌,這裏麵便不太清楚了,想必孫苦棠也不知道,隻有衛礌自己知道了。”

衛曦之麵色凝重,繼續說道:“你看,孫苦棠說,酈冒和衛礌密謀了一天,酈冒便又去見柳細腰了,柳細腰很快送出信息,就在我父王趕往北方邊境的途中,祿宗人忽然進攻北方邊境。

我母妃曾和我說,兵部尚書酈冒所上報的軍情是我父王正好正麵碰到了祿宗兵馬,才不敵而亡的。我母妃不信,說是衛礌派人暗殺的,說隻有他覬覦皇位已久。

而如今一對比,我明白了,我父王是死在途中的,距離北方邊境還有一百裏的餘臨城!這之後,祿宗人才連下三城,直打到餘臨城。也就是說,我父王,在半路上便被人劫殺了!劫殺他的,並不是祿宗人,而是酈冒的兵馬!這便是衛礌和酈冒兩人的陰謀!”

衛曦之重重的敲了一下榻幾,傷心又憤怒:“而當我父王薨逝之後,衛礌便去找我皇祖父,求太子之位。

朱檀留下的那些悔過書中,又正好接上了這些事,說皇祖父大怒,和衛礌大吵,立下我為皇太孫的詔書。

之後,酈冒利用朱檀的好賭之心,買通了朱檀,去我皇祖父那裏出麵調停,得知了我皇祖父立下我為皇太孫的事,便攛掇衛礌又去求我皇祖父,就在那一日,我皇祖父便一病不起了!朱檀尚有一分良知,眼見事情不對,便帶了詔書逃走了!

可轉眼,我中了毒,我母妃關門閉戶的守著我,衛礌也登基為帝了,朱檀便怕死的躲起來了。

而酈冒這個手握兵權的奸人,獻上自己的女兒酈如珍,假意讓出兵部尚書之位,卻搖身成了隻是因姻親承爵的承恩公,將自己摘得幹幹淨淨!”

房間裏靜默著,卻飄著仇恨的氣息,唐七糖看著衛曦之憤然的臉,輕輕地站起來,抱住了他。

衛曦之緊緊將唐七糖抱在懷中,讓妻子溫軟的氣息化解自己此時要毀天滅地的氣憤,好一陣子,他才歎氣道:“不管怎麼說,我都要謝謝你,糖兒,最起碼,如今我知道了事情的始末,這些都是你的功勞,若不是你,我不會拿到朱檀留下來的東西,也不會知道孫苦棠隱藏了這麼久的事。你,真是我的福星。”

唐七糖伸手撫了撫他的眉頭:“嗯!我就是個福星!你也別太難過了,自古以來,皇權之爭就是這麼險惡無情的!所以我才總說做皇帝是天底下最沒意思的事兒呢!

如今酈冒已經死了多年了,而且,最後孫苦棠不是說,酈冒發現了他和柳細腰是奸細,發現了他被柳細腰用幻術套了很多情報去,竟然還良心發現要殺他們嗎?所以孫苦棠才會成為現在這個樣子的。那接下來,你要怎麼辦?”

“他死了,他的兒子還逍遙著呢,他女兒還當著皇後呢!而且,北軍到現在,實際的兵權還掌在酈家人手中,這些奸人若不徹底拔除,誰知道有一日他們會做些什麼?!你看,這麼些年了,祿宗人時不時犯邊一下,朝廷便不得不時不時出餉銀養著北軍,這些絕非偶然,都是酈家在背後的操控!好讓他們在朝中保持著這地位!一窩子奸人!”

衛曦之俊美的臉氣得有些扭曲,周身又冒起了寒氣。

他眼睛看著遠方,想了好一會兒,忽然低下頭,抱起唐七糖與她麵對麵,認真道:“糖兒,我想求你一件事,我的糖兒,你聽清楚,對,求!我答應過你,我不當皇帝,但並不是不顧家國,我是衛氏子孫,不能玷汙了這個姓氏!糖兒,你能不能容我將這些事處理了,再與你回藍輿守幾年聖殿,再與你瀟灑山河?行嗎?”

燈火在榻後高高照著,映著衛曦之俊美的臉愈發的立體深邃,他的眼睛認真執著而渴求,緊握著唐七糖的手微微抖了抖。

唐七糖卻“噗嗤”一聲笑了,道:“曦,我忽然很高興,你知道為什麼嗎?我以前一直說你是古人,既不懂得尊重女子,還一味的拿身份地位壓人!可如今,你竟然和我說,你求我?曦,你們不是覺得,女人都該聽男人的嗎?夫君就是天嗎?你求我幹什麼?”

唐七糖的笑,立刻瓦解了衛曦之的緊張,他微偏了頭想了想,有些些尷尬的扯了扯嘴角:“倒是!我以前是這麼想。可是糖兒,自從我們在一起,我就覺得,我不該那樣,你對我來說,比什麼都重要,皇位,江山,生死,我都覺得沒有你重要!可我也有我剛擔當的事,我還不能完全放下這些事。”

“我明白!曦,我願意陪著你一起。雖然我很想現在便和你瀟灑山河,但正如我即便再想自由自在,我還是答應老聖女會回去守幾年聖殿一樣,我同意你說的,我們總要擔當些自己該擔當的事!況且,如今我們已經知道了事情始末,便可以有的放矢的去做了,對吧?”

“糖兒,謝謝你!是,我們會很快處理好的,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快陪你瀟灑山河的!”

“嗯,我等著呢!”

然而,還沒等到衛曦之這邊有所動作,衛礌卻按捺不住了,自認為精心策劃之後,在九月十六這日,急召衛曦之入宮。

衛曦之一邊讓人伺候著穿上自己的親王袍服,一邊安慰唐七糖:“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明日便是我的及冠生辰,他定然按捺不住要出手了!我去去便回來。”

唐七糖緊繃著小臉,看著穿上親王袍服,氣宇不凡的衛曦之道:“怎麼放心?有時候想想,真該一刀殺了他,一了百了。”

衛曦之看看周圍的紅珊等人,笑道:“你阿娘收羅這些啞女,還真是用心良苦,似乎知道你長大了便口無遮攔一樣!我倒不怕你隨口這麼說,隻是糖兒啊,這天下,大概隻有你不想當著皇帝的!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濱,莫非皇權!我若是一刀殺了他,我便成了眾矢之的,要麼我當了這皇帝,要麼別人便拿弑君之名殺了我!可這兩樣我都不喜歡!隻好慢慢和他磨一磨。不過你放心,也磨不了多久了!因為……”

衛曦之揮揮手,將人都打發下去,自己一把摟了唐七糖,輕吻了吻她的額道:“我也想早日和你瀟灑山河!”

唐七糖伏在衛曦之懷中,點了點頭:“好,我隻知道了。你早些回來便是。”

“我會。母妃大概會讓人來問你這些事,你不用多說,省得她多心。”

“母妃她倒真時常讓我勸你奪這皇位呢!我什麼也不說,她也早就多了這份心了。”

“唉……這是她多年希冀,一時改不了。等等再說罷。我這便去會會皇帝。”

事情果然是衛曦之想的那樣,等他到了宮中,毫不意外的看到了當年所謂的三大輔臣——張太師、訾臣相、安遠侯也在。

皇帝端坐龍榻,見了衛曦之進來,要多和藹有多和藹:“曦兒來了!來皇叔父這邊坐吧。”

衛曦之微微化了容貌的臉,此時看起來一臉病容,他一貫隨意,也不行禮,隻略點了點頭,便真就在龍榻一側坐了下來,另外那三人,他隻當沒有看見。

皇帝的嘴角抽了抽,反而更加客氣了,道:“曦兒可知道這幾位是誰?也來見一見吧。”

皇帝指了指站在一側的幾個人,正要介紹,衛曦之便淡笑道:“皇叔還是不必了,侄兒身體不適,若不是皇叔急召,侄兒還躺在床上呢!有什麼事,便說罷。”

皇帝皺起眉,很關心的問:“你這到底怎樣了?明日可便是你及冠之日,朕還與你皇嬸嬸商量,便在宮中幫你慶賀慶賀,你看可好?”

“不必了!多謝皇叔,我能不能活過明日還不知道呢?慶賀什麼?皇叔還是說說找侄兒何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