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1 / 1)

哭得精疲力竭,再也流不出眼淚之後,林湄出了公園,打了一輛出租車直奔火車站。她來的時候就隻帶了件睡裙和一套洗漱用品,裝在一個隨身的包裏麵。本來她是想江越那裏還有她的衣服,即使多住幾天她也有衣服穿,沒必要帶著。現在這想法卻方便了她,不需要取行李,說走就可以走。

她沒有辦法在B市再多停留哪怕一小時了。B市,這個曾經承載過她那麼多情感和愛戀的地方,現在變成了她的傷心地,讓她的心痛得無法再多看一眼。她買了最近一班的火車票,想了想在電話亭又給晶晶打了個電話。可是電話響了很久沒人接,她想一定是晶晶還沒回家,就給晶晶的尋呼機上留了言,說自己回京都了,學校還有事,就先回去了,稍後聯係。

即使是最好的朋友,她現在也不想告訴她們這件事。這個打擊重重地壓垮了她,像一記悶棍,打得她措不及防,毫無還手之力。這樣的打擊太重,重得她現在還沒有勇氣說出來,不論對誰。

進火車站的時候,她發現進站口多了溫度測試的設備。來的時候,京都車站好像也裝上了這樣的設備。來之前她聽說很多超市的白醋都賣斷了貨,說是南方好像有種流感非常厲害,白醋煮開了能消毒屋裏帶的空氣預防感冒。

一直在校園裏生活的林湄對這些沒有太在意,她每天活動的範圍很小,基本上都是在校園裏,所以對校外的風聲鶴唳並沒有直觀的感受。B市這個北方城市也還沒有怎麼聽到風聲,大家對這件事也隻是議論了兩下就完了,畢竟流感年年有,最後哪年都沒事。

在火車上,她感到好像咳嗽的人不少,她下意識地避開這些人,屏住呼吸。因為媽媽在醫院工作,對疾病林湄有幾分天生的敏感。

隻有幾個小時的車程,林湄卻睡了一路。她一直心事重重,連著幾天都睡不到5個小時。大哭了一場之後,她覺得全身的精神都被哭沒了,上了車就倦極而眠。

下了車回到學校的宿舍,林湄連飯也不想吃,簡單洗漱了一下就又倒下睡了。這樣來回奔波,加上情緒不穩,她終於病倒了。

林湄這一病好幾天都沒好,到第四天的時候就發起了燒。其實她這是心情抑鬱加上休息不好,一股火上來,終於造成了發燒。寢室裏隻有她一個人,室友早和男友搬出去雙宿雙飛了。這幾天她狀態一直非常糟糕,每天隻是躲在寢室裏,也沒有關注新聞,所以不知道,就這短短的幾天時間,京都的形勢已經變得非常嚴峻。

在南方大麵積爆發的流感正式被宣布為“非典型性肺炎”,簡稱“非典”。這是一種傳染性非常強的疾病,從最南端的南方某省開始,現在已經蔓延到了全國很多大城市,而京都首當其衝。

非常可怕的是,這種傳染性極強的疾病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有效的治愈方法,死亡率極高。京都的疫情實際上已經開始了一段時間,但是當時的市政府並沒有選擇公布疫情。誰也沒有想到,由於京都這個城市政治中心和國際國內交通樞紐的特殊地位,疫情能如此迅速地在京都傳播和惡化。

麵對嚴峻的形勢,上任不久的市長因應對不利離職,新上任的市長雷厲風行,采取了果斷的一係列應對措施。工地和校園這樣人群大規模群居地地點采取了管控措施,限製出入。受到非典擴散汙染的人員和場所采取隔離措施。

除了車站,很多人員出入多的公共場所也裝上了紅外線體溫測試儀,任何單位凡是發現體溫有異常的人員都要密切監控,隨時上報,采取必要的隔離措施。

林湄已經發燒兩天了。因為遲遲不退燒,她隻好去了校醫院。可是一到校醫院就被嚴陣以待,要她交待最近幾天的行動,從什麼時候開始生病。連她從B市回來的車次和車廂號都被記了下來。還讓她留下在B市和回到京都後接觸的人的姓名和聯係方式。

林湄留了王冉和晶晶的聯係方式,但沒有留江越的。也是,上次,她和他,除了那一推,應該算是沒有什麼接觸的人吧?

林湄接著就被留下做了一係列的檢查,然後被通知了係裏,留在醫院隔離觀察。校醫院的工作人員人人戴著口罩,渾身上下包得密不透風。這個架勢嚇壞了林湄。

她不知道,這些天,京都的大街上時而能看到120急救車呼嘯而過,車上的救護人員人人都穿著白色的防護服,戴著特殊的大口罩,讓人想起科幻電影裏宇航員的打扮。

可這不是科幻電影,是殘酷的現實。短短一周,北京已感染幾百人,每天新感染患者的數量從幾十人上升到一百多人。傳染病醫院的病床已經不夠用了,被隔離的人越來越多,北京成了人人談之色變的“瘟疫之城”。

從京都出來的人和車開始被外地排斥,據說有人想開著車回河北的老家,一路上好不容易衝破重重關卡到了村口,卻被設在村口的關卡攔住,聽說他們來自京都,無論如何也不放他們進去。這樣都到了家門口又折回的人很多,京都的人成了不受歡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