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許永平從宿醉中醒來,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裏,許鳶趴在他的床邊,正摟著他的手臂熟睡著。
陽光從窗欞照耀進來,灑在他們父女倆身上,暖洋洋的就像一個擁抱。看著女兒青澀稚嫩的臉龐,許永平恍然想起她剛剛出生時肉嘟嘟的模樣。那時候,自己還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老師,沒有現在的權力,也沒有這麼多繁雜的事務。妻子比他工作要忙,所以照顧女兒的活兒基本都落在他身上,用現在的話說就是一個“兼職奶爸”。
每天早上,許永平先起來做好早飯,然後等女兒醒了衝奶粉給她喝,再和妻子一起把女兒送到嶽母家,最後兩人分頭去上班。中午,他得回到嶽母家哄女兒睡午覺,把她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哼著兒歌,悠啊悠啊,直到她進入夢鄉。晚上,再和妻子一起把女兒接回家,之後的哄睡、喂奶工作也自然都是他的。因為隻要換一個人哄,女兒就會大哭,隻有趴在他的肩上才能睡得安穩。
那時候的小鳶鳶,多麼依戀父親,就像一個小小的洋娃娃,甜甜蜜蜜地棲息在他的臂彎裏。
周末的時候,許永平會帶著妻子和女兒到“老江橋”那頭的小水庫去釣魚。天還沒亮就出發,他把還沒睡醒的小許鳶背在自己背後,妻子拎著魚竿魚簍,兩人披星戴月地趕赴對岸,隻為占住魚兒最多的“窩兒”。
小時候的許鳶最怕“樹蟲兒”,這個詞是她自己發明的。有一次,他們在北岸的小樹林裏野餐,許鳶在樹上發現了一種青綠色的、肉滾滾的蟲子,其實就是普通的毛毛蟲。它們盤踞在樹幹上,密密麻麻的。許鳶一見,立刻嚇得大叫著“樹蟲兒、樹蟲兒”跳到父親背上,再也不肯下來。許永平隻好一路背著她才回到家。
那個依賴父親、需要父親保護的小女孩,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突然消失了。
許永平傷感地想:“後來為什麼就變了呢?是她長大了,還是我對她的要求高了?最初的希望,不過是她一生平安就好。但是隨著擁有的越多,想留住的就越多,對她的期望也越多。罷了,現在她對我的不理解,總有一天會釋然。到時,她會感激我的堅持。”
許永平深情地撫摸了一下女兒的頭發,輕輕地說道:“我的寶貝閨女,爸爸是真的愛你。”
許鳶在半夢半醒中感覺有一隻溫暖的熟悉的大手摩挲著自己的頭發,她朦朧地笑了笑,迷迷糊糊地回了一句:“爸爸……我也愛你。”
許永平的眼淚唰地一下就滾落了下來,他立刻收回手,捂住自己的臉,盡量不發出聲音地啜泣了起來。
“爸……你醒了?”許鳶被父親努力克製而引起的身體顫動驚醒了,她抬起頭揉揉惺忪的睡眼,問道:“你怎麼了?沒事吧?”
“沒事兒。”許永平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恢複了日常威嚴的形象,問道:“我怎麼在這兒?”
許鳶看父親一臉迷懵的樣子,撲哧一聲笑了:“你昨天喝斷片了!有個電動車刮了你一下,結果你就趟地上昏倒了,人家還以為你碰瓷兒呢。”
許永平皺了皺眉,故作嚴肅地說:“不可能,我才沒喝醉。”
這時候齊儷進來了,聽到昨晚醉得不省人事的丈夫居然說自己沒醉,樂不可支地諷刺道:“對對對,你沒醉,是我們喝醉了,把你給送進了醫院。”
許永平氣得臉上黑紅,別過頭去不想再和她們娘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