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如既往的過著,黑夜有黑夜的時間,白天不會占用,黑夜不會拖延。一夜過後一切又恢複了平靜,一如既往的平靜。
昏暗的白熾燈照射在林曉紅小小的屋子,節氣已過冬至,寒冷已經入侵每個家庭的清晨。真正的寒冷已經到來,暖色的燈光讓房間暫時的充滿溫暖,昨夜的記憶當然無法一夜之間完全忘卻,以後的事情無法預料,就像娃娃永遠不知道溫暖的季節何時才會到來。
林曉紅在楊樂樂出門前給了她兩個五毛的硬幣,一個給楊樂樂,一個給李欽楊。
“以後每個星期我都給你們一塊錢做零花錢,以後千萬不要去招惹他們一家人了。”林曉紅說的很小聲。
楊樂樂沒有接過錢,她仰著頭堅定的說“我們真的沒有拿肖福健的錢,李欽楊和我沒有錢,但是我們也不需要錢!”
“大姨當然相信你們,我是想讓他們知道以後你們是有零用錢的,不可能去拿他們的錢,懂了嗎?”林曉紅把兩個硬幣放進楊樂樂寬鬆的上衣口袋裏。
楊樂樂似乎還有話要說,可是她一時間又不知道說什麼,張著嘴看著林曉紅。
“快走吧,李欽楊在門外等你們了。”林曉紅摸摸了趙翼的頭,順便幫他提了一下書包的背帶。
入冬以來李欽楊每天早上起來都會提前把他從醫生那裏拿來的針水瓶罐滿熱水,然後抱著三個熱水瓶在林曉紅的門前等著楊樂樂和趙翼出來,三人總是抱著熱水瓶前後走在田埂上。
“大姨給了我一塊錢,我們每人五毛!”楊樂樂伸手從上衣掏出兩個硬幣給李欽楊看。
李欽楊皺著眉頭突然停住腳步,“現在我討厭錢,特別是硬幣,昨天肖福健的硬幣還砸在我眼睛裏了。”李欽楊讓楊樂樂把錢收好,三人繼續靠著微亮的手電光往學校的方向走去。
教室裏微黃的白熾燈燈光同樣照射在每個孩子身上,窗外的天邊已經泛白,黃白交接的光線映照出了李欽楊左臉上腫脹的月牙來。
“李欽楊,又挨揍了!”揚州全給了楊樂樂一個燒土豆,伸手搶了正在發呆的李欽楊手裏的熱水瓶。
“少廢話,我挨揍不是正常的事嘛!還有土豆嗎?”李欽楊伸手把揚州全從自己手上搶走的熱水瓶搶回來。
“李欽楊給你!”楊樂樂把燒焦的土豆皮剝去遞給他。
“我和揚州全開玩笑呢,我不餓,你快吃吧,下午放學我們到地裏看看還有沒有別人收漏了的土豆,明天早上我們就可以吃很多了。”李欽楊伸手把楊樂樂手裏的土豆推到她嘴前。
學校裏的一切都和往常一模一樣,連教室門檻下過路的螞蟻匆忙行走的姿態都和昨天一模一樣。李欽楊是一個容易被別人提起又很快被別人忘記的人,大人如此,娃娃如此!
這天早上在學校看見他的人都會誇上一句“李欽楊,你臉上的月亮還舍不得落下啊!”。
下午的時候看見李欽楊的人都會擺出驚訝的表情順便再說上一句。“李欽楊,你臉上的月亮變大了!”
李欽楊的傷痕發炎了,因為戳他臉的指甲太髒了。
早上放學的時候醫生給李欽楊的臉上了藥,紫色的藥水把腫脹的月亮變成了紫色的月亮,李欽楊見人就指著臉上的傷痕驕傲的說:“見過沒有,紫色的月亮!”說完他立馬走開,留下那些想要在他身上找些樂子的人站在原地發呆。
經過田埂路的時候李欽楊的熱水瓶不小心掉進了水田裏,李欽楊趴在田埂上伸長手撈著漂浮的空水瓶。
山村裏人們收完稻穀以後就往田裏放水,被挖開的稻穀根和雜草經過一個冬天的浸泡便是來年最好的肥料。
趙翼蹲在田埂上拍著巴掌“加油,加油!”喊個不停,時不時的深深吸上一口鼻涕。
楊樂樂看見瓶子越飄越遠著急的也跟著趴在田埂上和李欽楊一起打撈。
李欽楊扭頭看見和自己一樣趴在田埂上的楊樂樂剛露出半個笑容就停止了手上的動作,他看見楊樂樂上衣口袋裏的兩個硬幣滾了出來,一前一後的掉進了水田裏。他想伸手去接,可是硬幣已經到了水麵,一前一後冒出兩朵小水花。
楊樂樂下意識的去捂住口袋卻已經來不及。兩人相互對望著,臉上隻剩下難過和悔恨的表情。
“樂、錢、樂、錢!”趙翼高興的拍著手,他看見李欽楊臉上的表情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不該高興,於是馬上跟著他們趴在田埂上呆呆的看著水麵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