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侄部
曰諸父、曰亞父,皆叔父之輩;曰猶子、曰比兒,俱侄兒之稱。
亞:次。
叔:稱呼跟父親輩分相同而年紀較小的男子。
叔父:父親的弟弟。
東漢?劉熙《釋名?釋親屬》:“父之兄曰世父,言為嫡統繼世也。又曰伯父。伯,把也,把持家政也。父之弟曰仲父。仲,平也,位在中也。仲父之弟曰叔父。叔,少也。叔之弟曰季父。季,癸也。甲乙之次,癸最在下,季亦然也。”
猶:如同,好像。
《隆中對》:“孤之有孔明,猶魚之有水也。”
比:並列、挨著、接近。
《核舟記》:“其兩膝相並者,各隱卷底衣褶中。”
侄兒:弟兄的兒子,同輩男性親友的兒子。
阿大中郎,道韞雅稱叔父;吾家龍文,楊昱比美侄兒。
道韞:即晉代謝奕之女、謝安的侄女謝道韞,是王羲之之次子王凝之的妻子,當時有名的才女。
阿大中郎:謝道韞稱自己的叔父為阿大中郎。
《晉書?列女傳?謝道韞傳》:“王凝之妻謝氏,字道韞,安西將軍(謝)奕之女也。聰識有才辯。......初適凝之,還,甚不樂。(謝)安曰:‘王郎,逸少子,不惡,汝何恨也?’答曰:‘一門叔父則有阿大、中郎,群從兄弟複有封、胡、羯、末,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封謂謝韶,胡謂謝朗,羯謂謝玄,末謂謝川,皆其小字也。”
南朝?宋?劉義慶《世說新語?賢媛》:“王凝之謝夫人既往王氏,大薄凝之。既還謝家,意大不說。太傅慰釋之曰:‘王郎,逸少之子,人身亦不惡,汝何以恨乃爾?’答曰:‘一門叔父,則有阿大、中郎;群從兄弟,則有封、胡、遏、末。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
(子魚注:謝道韞出身名門,係東晉安西將軍謝奕之女。王謝世家,在魏晉時期是響當當的字號。在門閥林立的東晉,王謝兩門自視極高,婚嫁出了入宮攀龍附鳳之外,其他都隻在兩族之內進行。
有一次叔父謝安問謝道韞:“《毛詩》何句最佳?”謝道韞答道:“莫若《大雅?崧高》中‘吉甫作頌,穆如清風。仲山甫永懷,以慰其心。’”謝安稱讚其有雅人深致。又有一次,謝家舉行家宴的時候,天上忽然下起雪來,謝安問飄飄大雪何所似?謝朗說:“撒鹽空中差可擬。”謝道韞的回答勝其一籌:“不若柳絮因風起。”謝安大悅稱善。
謝道韞後來嫁給了王羲之的次子王凝之,一次回家探親,怏怏不樂的神色被叔父謝安看在眼裏,問她:“王凝之是名門望族,也算是個青年才俊,何至於如此不快?”謝道韞悵然:“一門叔父中有阿大中郎,兄弟們中也有‘封胡羯末’四大才子,但沒想到天底下還有王凝之這樣的人!”
“阿大中郎”、“封胡羯末”是謝道韞在數說本族中的英才。封是謝萬的之子謝韶的小名,胡是謝據之子謝朗的小名,羯是謝道韞的親哥哥謝玄的小名,末是謝川的小名。
而謝道韞的丈夫王凝之是王羲之的二兒子,工於草隸,並先後曾任江州刺史、左將軍、會稽內史,雖也非庸才,但相比謝家諸子則要遜色許多。王家世代信奉張氏五鬥米道,而王凝之更是一個狂熱的五鬥米教教徒,整天隻會對著天師牌位焚香禱告,估計沒心思和謝道韞談詩論文花前月下,因此謝道韞才會悵悵然說出“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這樣的話。)
(子魚注:五鬥米道的創始人是沛國豐人張陵,大約創立於東漢順帝時。
張陵,字輔漢,道教徒稱之為張道陵、張天師、正一真人、祖天師等。東漢時沛國豐【今江蘇豐縣】人。生卒年不詳,據《後漢書?劉焉傳》說張陵於漢順帝時在四川鶴鳴山學道,造作符書,以惑百姓。《三國誌?張魯傳》的記載與之相同。明代四十二代天師張正常撰《漢天師世家》說張陵生於漢建武十年【公元34年】正月十五日夜,死於漢桓帝永壽二年【公元156年】,“在人間者一百二十三年”。
關於張陵的生平,正史記述十分簡略。據《漢大師世傳》記載,張家的八世祖為文成侯張良。張良在秦末曾隨漢高祖打天下,後棄官“學辟穀,導引,輕身”之術。張陵的父親亦好神仙方術,自稱“桐柏真人”。
五鬥米道創立之時被稱為“米巫”。主要流傳於巴蜀一帶,奉老子為教主,以《老子五千文》為經典。教人奉道悔過,用符水咒法治病,廣收徒眾,宣稱人得道意,便得長生。五鬥米道最大的特征是入道者要交米五鬥,或病者請醫也要出米五鬥。入道後稱鬼卒,久者為奸令,能講授《老子五千文》者為祭酒。後人稱張陵為天師,其子張衡、孫張魯被稱為係師、嗣師。以“治”為宗教組織,雖沒有嚴格的清規戒條,但也規定“不得淫盜”,“不得飲酒”,“春夏禁殺”,對犯忌的,也有處罰的規定,隱瞞小過,罰修路一百步,犯了法,說服教育三次後,不改再犯者,然後施刑。儀式有三類:一是經常儀式,靜室思過;二是請禱儀式,稱“三官手書”;三是祭神儀式。張陵之後,傳播五鬥米道的主要有張修【巴郡人,五鬥米道一支】和張魯。其中特別是張魯,他占據漢中,設義舍,建立“*****政權,統治漢中近三十年,直到建安二十年【公元215年】投降曹操。——摘自史仲文、胡曉林主編《中國全史》)
吾家龍文:北魏時人楊昱稱讚他的堂兄弟楊愔為吾家龍文。(子魚注:《北史》記載,楊昱稱讚從兄弟楊愔為“吾家龍文”。楊昱乃楊椿之子,楊愔乃楊津之子,楊津與楊椿乃是兄弟。“楊昱比美侄兒”並不正確。)
《北史?楊愔傳》:“(楊)愔字遵彥,小名秦王。......愔從父兄黃門侍郎昱特相器重,曾謂人曰:‘此兒駒齒未落,已是我家龍文;更十歲後,當求之千裏外。’”
烏衣諸郎君,江東稱王謝之子弟;吾家千裏駒,苻堅羨苻朗為侄兒。
王謝:晉代大族王導、謝安的子弟都住在烏衣巷,被稱為“烏衣郎君”。
唐?劉禹錫《烏衣巷》:“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明?張岱《夜航船?倫類部?子侄?烏衣子弟》:“晉王氏子弟多居烏衣巷,一時貴盛。人稱之曰烏衣子弟。”
千裏駒:前秦皇帝苻堅曾誇獎他的侄兒符朗為千裏駒。
《晉書?載記第十四?符朗傳》:“符朗,字元達,(苻)堅之從兄子也。性宏達,神氣爽邁,幼懷遠操,不屑時榮。堅嚐目之曰:‘吾家千裏駒也。’”
明?張岱《夜航船?倫類部?子侄?千裏駒》:“苻朗,苻堅從兄之子,堅常稱之曰:‘吾家千裏駒也。’”
竹林叔侄之稱,蘭玉子侄之譽。
竹林七賢:中國魏晉時期七位名士的合稱,包括魏正始(240年-249年)年間嵇康、阮籍、山濤、向秀、劉伶、王戎、阮鹹。他們常集於山陽(今河南修武)竹林之下,肆意酣暢,故世稱竹林七賢。他們大都崇尚老莊之學,不拘禮法,生性放達。
(子魚注:“竹林七賢”大都“棄經典而尚老莊,蔑禮法而崇放達”。
在政治上,嵇康、阮籍、劉伶對司馬氏集團均持不合作態度,嵇康因此被殺。山濤、王戎等則是先後投靠司馬氏,曆任高官,成為司馬氏政權的心腹。
在文章創作上,以阮籍、嵇康為代表。阮籍的《詠懷》詩82首,多以比興、寄托、象征等手法,隱晦曲折地揭露最高統治集團的罪惡,諷刺虛偽的禮法之士,表現了詩人在政治恐怖下的苦悶情緒。嵇康的《與山巨源絕交書》,以老莊崇尚自然的論點,說明自己的本性不堪出仕,公開表明了自己不與司馬氏合作的政治態度,文章頗負盛名。其他如阮籍的《大人先生傳》,劉伶的《酒德頌》,向秀的《思舊賦》等,也是可讀的作品。《隋書?經籍誌》著錄山濤有集5卷,已佚。
七人是當時玄學的代表人物,雖然他們的思想傾向略有不同。嵇康、阮籍、劉伶、阮鹹始終主張老莊之學,“越名教而任自然”,山濤、王戎則好老莊而雜以儒術,向秀則主張名教與自然合一。他們在生活上不拘禮法,清靜無為,聚眾在竹林喝酒,縱歌。作品揭露和諷刺司馬朝廷的虛偽。
在政治態度上的分歧比較明顯。嵇康、阮籍、劉伶等仕魏而對執掌大權、已成取代之勢的司馬氏集團持不合作態度。向秀在嵇康被害後被迫出仕。阮鹹入晉曾為散騎侍郎,但不為司馬炎所重。山濤起先“隱身自晦”,但40歲後出仕,投靠司馬師,曆任尚書吏部郎、侍中、司徒等,成為司馬氏政權的高官。王戎為人鄙吝,功名心最盛,入晉後長期為侍中、吏部尚書、司徒等,曆仕晉武帝、晉惠帝兩朝,至八王亂起,仍優遊暇豫,不失其位。
竹林七賢的不合作態度為司馬朝廷所不容,最後分崩離析:阮籍、劉伶、嵇康對司馬朝廷不合作,嵇康被殺害。王戎、山濤則投靠司馬朝廷,竹林七賢最後各散西東。)
(子魚注:在世人的心目中,“竹林七賢”這個名號,其認知的深度和廣度,無疑大大超過了“正始名士”。就思想發展史角度而言,“竹林七賢”繼“正始名士”之後,在曆史舞台上也有著出色的表演,彈奏出一曲時代的強音。如果說,王弼、何晏所彈唱的“正始之音”,是以“名教本於自然”為主調的話,那麼,“竹林七賢”卻在此音符上,唱出了要“越名教而任自然”。這個主旋律,顯然是更為高亢和激越,從而更能振蕩著人們的心弦。
“竹林七賢”為魏晉之際七個“賢士”的合稱,他們是嵇康、阮籍、山濤、向秀、劉伶、王戎,以及阮籍的侄兒阮鹹。按《世說新語》下卷上《任誕篇》載,嵇康等“七人常集於竹林之下,肆意酣暢,故世謂竹林七賢。”他們經常聚會的地點,是在嵇康的家鄉河內郡山陽縣(今河南修武)。聚會的時間跨度,史無明文,大抵在魏正始之末和嘉平【正始、嘉平,皆魏齊王曹芳年號】之初,即約為公元249年至252年之間。當初,曾官至中散大夫的嵇康賦閑在家,而山濤、阮籍亦分別於正始九年和十年辭去官職,為作竹林之遊提供了機會。不久,“高平陵政變”爆發,改年號為嘉平。而在嘉平四年,山濤、王戎相繼出仕朝廷,阮籍重返京城的時間還要更早些。由於他們都在洛陽任職,要想“常集於竹林之下”是不容易的。因此,把“竹林七賢”聚會定在正始、嘉平之際的三、四年間,大概不會有多大出入。
一提起“竹林七賢”,人們莫不以為他們是一夥飄飄然的人物:枕青石,臥鬆崗,臨淵而嘯,曲肱而歌,又性嗜酒,善撫琴,好賦詩,喜玄談。真可謂是,放浪形骸,遨遊於山水之間;手執麈尾,寄情於流俗之外。恍恍乎若神仙之化身,淡淡乎與塵世毫無牽掛。其實,“竹林七賢”決非甘於寂寞的隱逸之士,而是一些才華出眾又有理想抱負的人。他們的思想與言行,莫不與當時的社會現實密切相關;他們的組合與後來的分化,也都和政治態勢與個人實際緊緊相連。
“竹林七賢”所處的時代,正是曹魏政權的衰世,表現在政治上最突出的特點是:以司馬懿和他兒子司馬師、司馬昭為首的司馬氏集團,和以曹爽、曹髦等人為核心的曹氏集團之間,進行著一場明爭暗鬥的奪權與反奪權。經過長期間的衝突較量,司馬懿父子已經取得了決定性的優勢,並為後來晉武帝司馬炎篡魏建晉鋪平了道路。但不能忽略的是,司馬氏雖然在政治上取得了極大的勝利,而在道義上卻是一敗塗地。究其原因,是司馬氏公然踐踏了封建道德中的兩個最重要的標準——“正統”和“名教”。司馬氏為了竊掌曹魏實權,對曹氏集團的核心和主要的追隨者,實行了殘酷的屠殺鎮壓。
在“高平陵政變”以後的十一年中,司馬懿父子采用了種種殘酷手段,引爆了一個個本來可以避免的事件。司馬懿父子的做法,不僅使朝廷、地方正直的官員們為之側目,也為那些深受封建禮教薰陶的名士們瞧不起,認為是大逆不道卑鄙齷齪的行為。對於司馬氏和曹氏兩大集團的矛盾衝突,不少知識分子采取了觀望或回避的態度。而在嵇康、阮籍等人,則更多的是表現為憤慨與不滿,認為司馬懿父子一方麵進行著竊奪朝權的勾當,一方麵卻又高唱尊孔讀經和仁義道德,其本身就是對儒家綱常名教的褻瀆。於是,嵇康等七人便作竹林之遊了。
“竹林七賢”在同遊竹林之初,無疑是同聲相應、同氣相求的。若以“高平陵政變“的時間計算,當時山濤已44歲,阮籍為39歲,嵇康26歲,向秀約22歲,王戎隻有16歲。劉伶和阮鹹的生年不詳,但比向秀、王戎的年歲要大。他們在一塊切磋“三玄”之學——《莊子》、《老子》和《周易》,以發言玄遠相互標榜,以不拘禮節假裝糊塗,以遨遊山水表示清高,因此時人稱之為“仙真”。但應該指出,他們同遊竹林的時間既不太長,也根本不存在什麼組織原則或行動綱領之類的東西。他們祖述《老》、《莊》,隻因為老子的無為之論,能為他們的處世哲學提供借口,莊子的適意逍遙可以緩解他們的不安與痛苦。他們提出要“越名教而任自然”,隻是由於司馬氏集團踐踏了封建禮教的尊嚴,因而在生活行為表現出違禮背俗和荒誕不經。在他們的思想深處,反而是將封建綱常名教奉為圭臬的。魯迅在《魏晉風度及文章與藥及酒的關係》一文中,曾就這個問題發表過很好的見解。他說:“例如嵇、阮的罪名,一向說他們毀壞禮教,但據我個人的意見,這判斷是錯的。魏晉時代......表麵上毀壞禮教者,實則倒是承認禮教,太相信禮教......他們倒是迂夫子,將禮教當作寶貝看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