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昏沉中,仿佛又回到了紐約,回到了daddy的懷抱,他輕輕撫摸我的臉頰,穿著西服的他,眼睛裏含著淚水,心疼的看著我,看著我身上的傷口,輕輕地在我臉頰上親吻。太久了,我都記不清那種滋味了。
“Daddy,Daddy……”
當周身的疼痛要將我撕碎的時候,我輕聲喚著他。
我睜開無神的眼睛,一個山洞,兩隻雪白雪白的狼,深藍色的眼睛安靜得如一汪湖水,一隻用舌頭輕輕地舔著我的臉頰,一隻臥在我的腰間,用體溫溫暖我的心髒。
也許是因為快要死了,也許是因為這種感覺太過美好,我竟然一點兒沒有害怕。我靜靜地感受這份溫暖,不知什麼時候又睡了過去。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能動了,那隻公狼銜肉給我,母狼臥在旁邊喂我狼奶,它們就像對待幼子一般對待我。就這樣,我在快要死的時候,靠著吃生肉和喝狼奶又活了過來。
不知道在洞裏過了多少時間,再次出來的時候,山溝裏的冰雪已經融化了。
我試過很多次,隻要離開山洞遠一些,那兩隻藍色眼睛的雪狼就會立即出現,銜著我的衣服,把我拽回洞裏。
心中騰升起一種強烈的不安,它們已經把我當做了它們的幼崽,隻怕永遠要把我困在這山洞裏了。
可我必須要離開它們,現在回想起來,人真是一種可怕的生物,他在與其他生物建立無法割舍感情後,隻要需要,他們可以毫不猶豫地把這種感情拋棄。
那天,我趁著它們睡覺,悄悄地溜了出去。
在我離開山洞不遠處,兩隻雪狼狂嘯著向我奔來,我從未見過它們這樣。是為我的悄然離開而憤怒,抑或是認出我終究不是它們的同類,要將我果腹了?
罷了罷了,我的命便是它們救的,如今還它們,也沒什麼。
那公狼銜著我的衣角,使勁往後拖,我死死地立在那裏不肯動,母狼一把便將我撲倒在雪地裏。
我閉上眼睛,做好了就死的準備。
出乎意料的是,它沒有張口咬斷我的脖子,而是伸出舌頭舔著我的臉頰,就像它救我的那天一樣。
兩隻雪狼一同銜著我的衣角,將我往一個地方拖,我跟著它們走過去。它們沒有把我拉到原來那個山洞裏,而是在一個緩坡前就停住了。我抬頭向上看看,從這個緩坡上去,很像是我當初摔下來的地方。
我回頭望向那兩隻雪狼,山穀裏兩團白色的物事一閃,便消失不見了。
空蕩蕩的山穀裏隻留下寂寞淒冷的嘯聲。
我從穀裏爬出來,沿著記憶中的路線走回去,剛到門口,小個子“機靈鬼”第一個瞧見我,“小不點”也衝了上來,他忙大喊:“葉菲姆哥哥,音兒姐姐回來了!音兒姐姐回來了……”
時隔有月,再見到葉菲姆,他站在院子中央,目不轉睛的看著我。很久,他上前:“你餓不餓,吃飯了嗎?這兒有吃的,我給你拿……”
我徑直走進屋子,躺到床上,倒頭就睡。
醒來時已經第二天下午了,我洗一下吃點東西,除了那件衣服,其餘的看起來都正常了許多。外衣還好,裏麵的毛衣被幹涸的血浸的一片片血漬,我從口袋裏掏出帶血的盧布,把它們扔在床上。
“他們打你了嗎?”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進來的。
我點點頭。
“對不起。”他緩緩的說,語氣裏充滿了自責,還混合著一些絕望。
“不怪你。”我輕聲道。
“你知道他們為什麼打你嗎?”
“原本不知道的,不過現在知道了。”
他看著我,眉頭皺了起來:“去年秋天,你為什麼要管我們這種人的事呢?在莫斯科城裏偷東西的混混,都是些不要命的人,你得罪他們,還怎麼在這裏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