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裏拿著一袋煎餅走在亂糟糟的街道上,身邊充斥著恐慌的人群,各種不安的情緒正在鮮卑府的大街小巷裏蔓延著。
袋子裏的煎餅還沒有償過一口,想著正在發生的事情,我早已忘記了饑餓,並且和那些人一樣感到不知所措。
就在昨天露西亞皇帝尼古拉二世發表了聲明,他打算幫助中國的皇帝穩定國內局勢以繼續維持同盟國的戰線。由三個露西亞師組成的軍團開進了烏拉爾邊疆州,安西都指揮使司表示支持露西亞軍和皇政,開始調遣遠征軍部隊回國。另一方麵,臨時政府仍舊在同盟國和協約國代表之間維持著無休止的討價還價,期待著待價而沽--這群資產階級政客對人民的困苦與國家的危難毫不關心。
“如果他們無所作為,那麼我們就得自己拿起武器保衛革命了。”別爾科夫停下腳步,看著陰沉的人群說道。
“靠那幾條步槍麼?”我想起那天他埋在郊外林子裏的六杆步槍及百來發子彈。
“不,我們會有很多槍,很多炮……”麵對著行色匆匆的路人,別爾科夫若有所思。
“但願能看到那一天……”抬頭望向陰澀的天空,我感到自己以及整個為之付出的事業正麵臨巨大的考驗。
作為革命者,要回到烏拉爾顯然已經不可能,但是我的家庭和親人卻都在那兒,現在何去何從?這種猶豫和彷徨的感覺一整天來令我無所適從。
“像大街上的人群那樣毫無目的地逃避麼?”我搖了搖頭,否決了頭腦中矛盾的想法,“如今不是逃避的時候,苦惱意味著新的開始,以前每一次都是這樣的,現在也一樣。”就這樣試著說服自己。
“怎麼感覺瓦莉婭姐姐越來越悲觀了?”莉薩在我身後不滿地說道,她手中提著皮箱,裏麵裝的是一天來為了出行而準備的衣物--既然無法回到烏拉爾,那麼我們便接受了別爾科夫同誌的委托,即作為州委員會代表前往京城參加社會民主黨全國代表大會。別爾科夫特地來為我們送行的,他要留在當地,顯然州委員會的工作離不了他。
“箱子給我來拎吧。”我轉身對莉莎滿懷歉意地說道。
“不用了,看著瓦莉婭姐姐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待會兒搞不好箱子掉了都不知道。”莉薩對我做了個鬼臉,她這一舉動總算把我逗笑了。
“姐姐快看,那麼多人聚在那裏幹什麼呢?”莉莎指著前麵,示意我回過頭去。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朝不遠處的火車站廣場望去,那裏正住足著為數不少的人。
見別爾科夫向人群走去,我和莉莎也跟了上去,此時此刻一些聲音已經從那兒傳進了耳朵裏。
“同誌們,我說同誌們,請允許我把話說完……這個戰爭是必須進行下去地……協約國不願意接受我們的停戰條件,同盟國還需要我們繼續維持戰線……現在別無選擇,惟有繼續戰爭,要麼勝利,要麼滅亡……”站在人群外麵已經可以聽見有人正在那邊扯著嗓門發表演說。
不過從周圍聽眾心不在嫣地反應來看,盡管演說者顯得十分吃力,可仍舊是應者寥寥。
我帶著莉莎穿過稀稀拉拉的人群,停留在離講台十米開外的地方,現在已經可以看清楚那演說者是個穿著長衫的胖子。
“那家夥是誰?”我問前麵先到一步的別爾科夫。
隻見別爾科夫用蔑視的目光瞥了一眼那個正在口沫橫飛的家夥,不肖地說:“本地立憲民主黨主席文德嗣,原先是城裏的商會會長,最近卻開始以革命者自居。”
“恐怕他打算革的是那些窮苦人的命吧?”我冷笑道,聽著那個胖子正在買力地鼓吹戰爭,心裏升起了一股想讓他盡快閉上嘴的衝動。
事實上也並沒有讓我操心多久,因為已經有人走上前去了。
一名背著步槍的士兵走到了前商會會長、現在的“革命者”身旁,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
胖子停止了講話,他一臉怒氣地轉過頭來,顯然很不樂意自己好不容易組織起來的句子被打斷。
“別生氣同誌,您知道我是剛從前線下來的,可能不太了解你們後方的情況。”士兵滿臉笑容地說道:“在前線我們士兵可不樂意打仗,總是盼望著能夠早一天回家,可我們也聽說了在後方有著那麼一群人,他們特別喜歡打仗。早先我還估摸著那是騙人的,天底下有誰吃飽了沒事盡盤算著打仗呢?今天總算開眼了,碰見一位這樣的人,您說要是早讓我碰見您該多好啊!”
說著士兵解下步槍,合著自己的軍帽一股腦地塞到文德嗣手中。
“你要幹什麼?”感覺到對方在找茬的文德嗣把步槍扔到地上,拿軍帽指著士兵,臉色怒然地質問。
“老兄別那麼激動,打仗的事情可不能激動,畢竟到了戰場上子彈就喜歡那些愛激動的人。”士兵接過帽子,用右手撣了撣又戴回自己頭上。“也許您不喜歡這帽子,那我留著好啦。可步槍您一定得收下,要不然拿什麼去打仗呀?”他皺起眉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