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出門向右》的審美特性分析
專題新作勁評
作者:曹劍
一部小說必定蘊涵著作者對於人生的體悟,使得純粹的人物形象不再那麼簡單,單純的人物情感不再那麼純粹,從而為構建展現人物內心情感世界創造了可以被理解和認同的審美想象空間。胡長路創作的小說《出門向右》正是一篇努力凸顯當代社會中小人物豐富情感的作品,展現了作者從既定的文化語境中不斷獲得審美體驗的心靈感悟,成為當代文壇難得的溫馨之作。
一、小人物的命運舞曲
中國文學素來有“知人論世”的鑒賞傳統,從孟子創立這一文學批評原則迄今已有2000多年的曆史。所謂:“頌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論其世也。是尚友也。”古人試圖通過了解創作者的基本情況,進而獲得對於文學文本蘊藏著的深層次信息的理解。這一原則提出之後,就被中國傳統文人奉為理解詩歌等多種體裁文學作品的重要手段。我們必須承認,將創作者的人生經曆與文學作品進行適度的結合,的確有助於我們深入挖掘一部作品的情感意蘊。但作者往往是複雜的,他們的人生經曆也存在很多不為讀者所了解的內容,這就會遮蔽讀者進一步獲得相關信息的有效渠道。
在中國當代文學的創作中,將小人物的命運作為一部作品主要的表現對象已經成為新的潮流。當然,所謂的“小人物”並非是現實生活中某一個具體化的生命體,而是具有一定代表性又極易被忽視的社會群體。比如畢飛宇創作的《推拿》就是以盲人按摩師作為小說的主人公,講述他們的故事以及他們所承受的人生苦難和精神痛苦。小人物並不小,他們隻是不太被人關注而已。小人物是任何時代、任何形態的社會都存在的生命形式,他們用自己默默地堅守頑強地生活著。當他們品味著人生的酸甜苦辣時,曆史的洪流從來不曾對他們給予任何形式的關注;當他們感受著生命的喜怒哀樂時,創造曆史的偉人也沒有將關懷的目光投向他們。這樣一個注定要被遺忘的群體,似乎隻有文學才會給予關注,因為小人物的身上有著太多和我們一樣的東西。以胡長路創作的《出門向右》為例,這是一篇講述母子之間親情故事的作品。作為一名多年來從事過教師、官員的作家,胡長路的人生經曆不可謂不豐富,通過大量接觸社會、了解人生百態,作家獲得了走進他人心靈世界的契機,從而為他的文學創作奠定了堅實的基礎。但我們卻不能在作者本人與小說的主人公之間建立起直接的聯係,他們走過的人生軌跡不同,他們所經曆的生命體驗不同,他們所感受的情感世界不同,太多的不同使得二者近乎於生活在兩個完全不同的時空中。如果仍舊遵循“知人論世”的原則去理解這篇小說,就需要讀者從全新的角度切入小說文本,以開闊的思維去理解和麵對作者試圖通過《出門向右》營造的文學想象空間。
白天。兒子是超市的保安。夜裏,他是路邊燒烤攤的老板。兒子說他很累但開心,多年來他終於在城裏娶了一個不算漂亮也不算醜的老婆,生了個不算活潑也不算呆笨的兒子,還在某一個偏遠角落買了一個不算大也不算小的房子。現在他接來母親,一家人終於團聚,他覺得有母親老婆和兒子的家才算完整——多年來,他的家一直不完整,他甚至經常夢見母親,母親立在墳頭,就那麼呆呆地望著他。
小說中的兒子承擔著太多的社會責任,卻依舊幸福、快樂,他的內心深處所欠缺的隻有對母親的眷戀。為了報答母親的養育之恩,他選擇了將母親接到自己在城市的家中,在他看來,“有母親老婆和兒子的家才算完整”。在兒子的身上,我們感受到的不是宏大的曆史主題,而是現實生活中小人物最樸實無華的情感訴求。應該承認,小說《出門向右》正是圍繞著生活在後現代語境中的人們逐漸迷失了自我的情感歸屬,試圖通過講述小人物的命運向世人傳遞自己對於世界的理解。
二、傳統道德的價值肯定
如果說小說《出門向右》演唱的是一首屬於小人物命運的人生舞曲,而不涉及當代社會的宏大主題是這篇小說成功的關鍵所在。我們就不應忽視作者試圖隱藏在單純的情節敘事之下的價值判斷,母親和兒子是傳統社會倫理道德核心要素之一,作者如何界定傳統道德的價值往往也映射出一位作家的審美選擇,並最終影響到一篇作品的審美特性。
通過作者的講述,我們了解到小說中的“兒子”是一位從農村來到城市的打工者,他憑借著自己的雙手在城市中紮下了根。對於和他一樣的很多人來說,城市生活與鄉村生活的巨大差異是他們必須麵對的困惑,甚至於成為籠罩在他們心頭的陰霾,卻也真正地鍛造了屬於他們這一群體的堅固的心理防線。當他們來到這裏時,城市呈現給他們的隻有冷漠,他們急切地盼望著擁有屬於自己的生活空間。因此,當兒子將母親接到城裏生活時,作者描述的就不再是某一個生命個體的情感體驗。“它真切地反映了這一龐大社會群體的生存狀態、情感世界與理想追求,以形象、鮮活的文字,記載了當代中國人從傳統到現代、從封閉到開放過程的精神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