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作品《在細雨中呼喊》中生命的象征意義
專題餘華論
作者:晏玉珍
作為中國當代優秀的作家之一,餘華的作品有著顯著的先鋒意向。在精神特質上,他和其他的先鋒小說有著一定的區別,而在小說形式上,他對技術上的探索又非常重視,沉浸在暴力和幻覺中,這使他的小說呈現出獨特的個性,表現出怪異和尖銳。如果說,在80年代中短篇小說的創作中,餘華的“死亡”意象是他用一種執拗的殘酷方式與困難進行對抗。而90年代的兩部長篇《許三觀賣血記》和《活著》則是他由對抗向包容轉變,由向外的宣泄到向內的心靈的自慰的轉向,他所描寫的“死亡”意象是作者靈魂的內斂的顯現,在這種轉變之後,《在細雨中呼喊》這部偉大的作品問世,無論從怎樣的方式來看,前兩部小說都是作者對擺脫苦難的一種回答,而《在細雨中呼喊》則呈現了迷亂而空茫的心靈。正是由於這份呈現,才使這部作品所詮釋的生命意義更加彌足珍貴。它是作者與讀者穿越了空間和時間,與一個焦灼而迷茫的渺小生命間的心靈的碰撞。既不需要解答,也根本不存在答案。或許,在這宿命般的黑暗中,我們無法追尋流逝的時光,感傷生命的釋懷,但我們在死亡的終極歸宿麵前卻由衷地感到“一切都是稍縱即逝的追尋”“一切都是沒有結局的開始”“一切都是命運”“一切都是煙雲”。但至少這份追尋存在的可能性本身就是希望的象征。
在長篇小說《在細雨中呼喊》中,作家采用第一人稱的敘述視角,對一個絕望童年的心理自傳進行講述,帶給人一種壓抑和沉重之感。這部作品是由沉甸甸的具有象征意義的意向符號構築而成。本文重點解讀《在細雨中呼喊》中生命的象征意義。
一、壓抑而恐懼的“呼喊”
小說的開始就描寫了在空曠的雨夜中一個女人淒厲的呼喊。而這呼喊恰恰是在非視覺上作者對外部世界上的強烈感受和深刻體驗。而在一定意義上講,這呼喊象征著作品中所有的人物為性的渴望呼喊、為成長呼喊、為生存呼喊等,這種呼喊是伴隨著成長的憂傷、恐懼、焦灼及孤獨,主要是以“我”為代表的年輕一代的呼喊。
首先,孤獨是人類成長的旋律,它是生命存在的方式,也是一種精神的力量和痛苦的體驗。剛剛6歲的“我”就被家拋棄、被父親拋棄。而正是源於這種拋棄,主人公的生存狀態是孤獨的。而由此帶來的絕望及反抗拋棄是“我”生命呼喊的主要內容。像“我”那個年齡的兒童應該是天真爛漫、無憂無慮,被幸福和愛包圍。而“我”卻不幸地被排除在家庭生活之外。“我”,所謂的家是那樣的貧窮和破敗,祖父孤苦無依,父親凶狠殘暴,母親備受屈辱。而“我”則像一直流浪的貓狗一樣,經常無辜的遭受打罵,被趕來趕去。
這種被家庭成員排斥的孤獨感將兒童應有的天真無邪的心靈過早地吞噬。被無情驅逐的現實及強烈渴望同情的心理使“我”的生存陷入了徒勞的掙紮和絕望中,而那時生活意義的全部概括就是“呼喊”,這種“呼喊”聲孤苦無依,讓人不寒而栗。從某種意義上講,這種“呼喊”是那個可憐又孤獨的孩子的人生寫照。而“我”兒時的小夥伴則無一幸免地被父母或家庭拋棄,遭受著這樣或那樣的不幸。
其次,成長的恐懼和焦灼,也就是成長之後的“無家可歸”及“性”的渴望和覺醒。如果說生命“呼喊”的一種應答是友誼,那麼,“呼喊”的動力則是性的覺醒,成長焦灼的典型特征就是性的覺醒。14歲那年的第一次顫抖、躁動、欲望、幻想、罪惡感這一係列情緒的波動將少年人狂亂而豐富的心理活動刻畫得淋漓盡致。成長過程中經曆的一次又一次的死亡更加重了“我”對成長的恐懼。渴望成長使“性覺醒”變得合法化,同時又害怕成長後所麵臨的死亡和被拋棄,這種絕望而矛盾的心理對幼小的心靈形成了強烈的衝擊。而“我”又無力更改命運,隻能在“細雨”中絕望、孤獨的掙紮著、“呼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