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辰逸就這麼呆呆的坐在候車室裏。與鄭州候車室不同,這裏出奇的安靜,這個位置是他自己選的,雖然有些殘破,但這是他第一次押解犯人歸途坐的位置。這裏有他的記憶,他甚至可以感覺到臀下那殘留的體溫。
近了,更近了!再有幾個小時,他就要回到那個魂牽夢繞的地方,那個他比任何人都要愛的地方。田辰逸眼裏朦朧,嘴角卻挑出一絲微笑,去到那裏,應該就是緣分吧。
新訓大隊的三個月,這群新兵娃們已然露出了鋒芒,極有經驗的幹部們早物色好了人選。田辰逸那個時候隻展現了韌性,卻沒有體能上的優勢,不過體能可以鍛煉,韌性卻不是每個人都具備的,這些足以讓幾個班長和幹部私下內定了田辰逸的去向。
臨近下中隊的時候,一幫老鄉聚在一起興奮的說著自己的去向,山東兵本就在部隊有著極好的名聲,他們的樸實和堅韌,更是給他們博來了無數關注的目光。州支隊的鐵招牌,西昌市機動一中隊,這群少年幾近全數的內定到了那裏,這可是對家鄉無上的榮譽,。內定的眉飛色舞,它去的悔不努力,正是幾家歡喜幾家憂。
憂的依舊憂著,喜的卻沒能持續多久,一個臉盆扣翻了他們所有的榮光。
六子在那個時候依舊是小六子,雖然害羞的姑娘氣已然不見,但是小小的個子不見長進。小六子無疑是這幾個戰友圈裏的小弟弟,極受關照。
周末的洗衣池邊,極其熱鬧,天南海北的少年聚在這裏,或是嫻熟或是無從下手的揉搓著橄欖綠的軍裝。人多地兒少,就連水龍頭也彰顯出了人生價值,成了眾人哄搶的目標。
一個湖南仔和四川小夥因為肥皂沫的濺入發生了口角,一旁洗衣服的小六子雖然個小,但熱情還是不少的,連忙上去勸阻。這個湖南仔難得的長了個大個頭,卻沒丟了南蠻子的精明,受了這四川小夥的鳥氣,隻是還幾句嘴,沒敢在這四川地兒上撒潑。一肚子火沒處撒,看著這小不點多事,破口就罵上了。
湖南話百轉千回,罵起人來更是鳥語花香。鳥語花香是山東兵對湖南話的笑稱,一句聽不懂,嘰嘰喳喳的好不厭煩,所以冠之鳥語,但這詞有傷山東人的樸實,添上花香緩解下粗俗。
聽不懂歸聽不懂,傻子也知道湖南仔在罵人,頓時吸引來無數的圍觀。小六子漲的滿臉通紅,心想你個瓜娃子怎麼這般不開竅,同在軍營裏就不知道戰友兩個字怎麼寫的,給臉不要。破口也罵上了。
湖南仔頓時樂了,看著矮自己一頭的小不點,一拳頭打了過去。六子雖然個小,但是幾年武校不是白上的,側頭躲了過去,一腳踹在湖南仔肚子上,隻是那時候確實沒有多大力氣,純屬花架子。兩人就這麼打了起來,大個子碰不著小個頭,小個頭打不疼大塊頭,騰移躲閃的好不熱鬧。
得到消息的田辰逸和楊虎幾人敢來,這才製止了爭鬥。六子看見田辰逸,委屈的不得了:“哥,我勸架,他罵我!是他先動的手。”
田辰逸知道六子性格,肯定不是他生的事,早就一肚子火。六子可憐兮兮的委屈樣子,更是澆滿了油。冷著臉說道:“小子,咱們是戰友,我不跟你計較,給我弟道歉!”
湖南仔滿身的腳印,早就惱羞成怒了,瞅著六子站在田辰逸身邊不再躲了,猛地一腳將他踹在地上:“鄉裏別,你個哈崽,道你媽的歉。”
這一腳徹底觸怒了田辰逸,左手抄起臉盆對著湖南仔頭上掄去,軍營的臉盆都是鐵製的,這一下結結實實的夯在湖南仔頭上,盆地都凹了個坑。也不知這小子頭咋這麼硬,沒倒下不說,連頭皮都沒破個口,右手跟著一拳正中在鼻尖尖上,登時鼻血就流了下來。田辰逸心想這拳臥撐沒白做,實戰效果竟然比鐵盆還好用,扔下盆子就撲了上去。
楊虎幾人肯定跟著上去群毆之,滿腔怒火肆意宣泄。湖南仔確實夠精明,殺豬般的嚎著:“山東兵欺負湖南兵啦!湖南人受欺負啦!……”
事實也證明這兩句話遠比‘救命啊’好用,湖南兵比山東兵要多出一半來,圍觀的湖南仔們瞬間也加入了戰團,同時加入的,還有圍觀的山東其他地區老鄉兵。六子和湖南仔的爭鬥,升級到了湖南和山東的戰爭,起初和湖南仔罵架的四川小夥,早看不過去了。唯恐天下不亂的振臂一呼:“媽賣批,四川哩,跟老子打湖南娃。”
原本人數還有些優勢的湖南仔們,瞬間被人海淹沒。同樣的著裝,沒人臉上刻著家鄉,亂戰中總不能事先對著旁邊知會一聲我是哪夥的吧!混亂的戰團亂糟糟的毫無章節,反正身旁不認識的揮拳就打,打對打錯那就顧不得了。
這次事件鬧的極大,大隊長暴跳如雷。好在這群娃隻是新兵,武鬥還停留在社會小混混相互拉扯的境界,又沒地方摸磚頭抽刀子,臉盆雖然打凹一地,倒沒有太大的傷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