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光鬥忙說,“是我來得有些倉促了,那叔叔我先走了。”
鄭國鋒說道,“好,卓卓,我就不陪你們了。”他憐愛地看看鄭佳卓,“別掉淚了,你這樣,爸爸心裏也不好受。”說完,他毅然轉身重新走上樓去。
文光鬥看著鄭國鋒上樓,拉著鄭佳卓的手說,“別哭了,你掉淚,我的心裏也不好受。”他無意中重複了鄭國鋒剛才的話。
要在平時,鄭佳卓早就聽出來,並且會以為他是故意在逗她,可是今天她還沉浸在剛才的情緒裏,直到上車後仍然止不住地哭泣。
“到那,這裏我也不熟。”文光鬥感覺胸口好象被一團破棉絮堵住一樣,但他還是想讓鄭佳卓高興,情緒盡快平靜下來。
“我吃不下。”鄭佳卓淚眼汪汪。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你剛才的勇氣呢?”文光鬥指的是鄭佳卓剛才在家裏質問劉秀娥,“現在不是已經說開了嗎,早擠癤子早長疤,我們這就是進步。”鄭佳卓抬起眼來看了看文光鬥。
文光鬥接著說,“現在都挑明了,誰是敵誰是友一目了然,下麵我們就要做工作了,毛主席不是說嘛,灰塵不會自己跑掉,敵人不會自己消滅。”
世間的事情很怪,文光鬥感覺在背誦毛主席的話時,心裏的底氣感覺就象火爐邊的溫度計,直線上升,鄭佳卓卻嗔道,“誰是灰塵,誰是敵人,別亂講。”她能聽進去文光鬥的話了,情緒明顯比剛才好多了。
文光鬥趁熱打鐵,“剛才對麵有沙發,你卻坐在我旁邊,選擇一起麵對你父母,”他握住鄭佳卓的手,“我很感動,相信我,我會說服他們。”對於剛才在鄭家鄭佳卓的這個動作,文光鬥感覺就象是在孤立無援時看到友軍一樣。
鄭佳卓漸漸止住了哭泣,“剛才你受委曲了,”她看著文光鬥,“要不你現在帶我走吧?”
“到那裏?”
“到你家裏,”鄭佳卓有些羞澀,“到你家過年。”她的聲音有些小。
文光鬥心裏一陣感動,他不由地又把鄭佳卓摟在懷裏,感受著她身上的溫度,他象是在對鄭佳卓說也象是在對自己說,“誰也不能分開我們,誰也不能分開我們!”
鄭佳卓如小貓一樣躺在他懷裏,就象在學校時一樣,她感覺依偎在他身上,就有了力量,就覺著安全。
理智最終戰勝了情感,文光鬥最終沒有同意鄭佳卓的想法,他發動起車,兩人開出了這個讓他難忘的“巴黎花園”。
臘月二十四,還有六天過年,楚州不少飯館卻提前停業,飯館的門頭上早早掛起了紅紅的燈籠,貼上了蘊含著濃濃年味的春聯。
兩人好不容易找了家飯店,好不容易在文光鬥的勸說下,鄭佳卓才勉強吃了點菜和飯。
由於文光鬥記不住來時的路,兩人隻好又開著車到了長途汽車站,打算跟來時一樣,一路尾隨著汽車回到龍城。
文光鬥把車在長途站的出站口停下,他本來是想先送鄭佳卓回家的,可是鄭佳卓非要把他先送走。
“別有這個想法,”剛才吃飯的時候,鄭佳卓又提要跟他走的事情,“你這樣一走,父母得多傷心啊,他們養了你二十年,你說走就走,連個招呼都不打,這年你還讓不讓他們過了?”
鄭佳卓說道,“我就是向我媽表明我的態度,讓她不要再阻攔。”她看著文光鬥,目光堅定。
文光鬥說道,“以後過年你都要待在龍城了,說不定你還想回來過呢?你數數,你還能在家過幾個春節?”說到這裏,鄭佳卓有些害羞,見她有些笑意,文光鬥趁熱打鐵,“讓你在這過年,也不是讓你閑著,你可以繼續作工作,比如做做你嫂子的工作,你就好象是打入敵人內部,分化瓦解敵人嘛。”
鄭佳卓徹底笑了,“誰是敵人,你才是特務呢!”她用手指點了點文光鬥的腦袋。
文光鬥見她終於破啼一笑,這才放下心來,他擔心她病後初愈,過度悲傷會損害身體。
“那我們什麼時候再見麵?”鄭佳卓的臉猶如六月的天,說變就變,她又顯得心事重重。
“開學啊,開學後你們就實習了,我給你找家學校,你就到南河來實習,我們天天可以見麵。”想象著下半年兩人能朝夕相處,文光鬥也充滿了憧憬。
鄭佳卓仿佛也看到了希望,她突然拉開自己羽絨服的拉鏈,在文光鬥驚異的目光中,她拉起文光鬥的手,慢慢穿過羊絨衫,穿過裏麵的內衣,放到了那兩隻溫暖的小白鴿上。
出站口的車輛間隔進出,快過年了,中午的大街上也見不到幾個行人,雖是這樣,文光鬥還是下意識地看了看窗外,“別這樣,手太涼。”他一邊言不由衷,一邊卻舍不得抽出手來,晚上做夢時他常夢見兩隻溫暖的鴿子在他的嘴邊徜徉,現在當鴿子在他的手裏,他覺著自己的呼吸瞬間急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