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漣帶他去吃本地風味,結果他懂得比她還多,他反過來教她。原來,他母親的祖籍是這裏的,她笑了,感覺他的平易近人。慢慢地他們除了公司裏的事情也開始聊各自的興趣愛好。那晚他們去蘭桂坊喝啤酒。背景音樂正放著《Everything I do will do it for you》,啤酒的泡沫在杯子裏旋轉了又旋轉,阿漣喝了一大紮,臉紅紅的,在燭光下很好看。
三個月過後阿漣收到他從加國寫來的信。行雲流水般的字,剛勁有力,像他的人。整封信看了讓人覺得莊重,又有些浪漫,但絕不讓人漂浮,像阿漣喜喝的一種咖啡capptlceino。他在信裏讚美她,他說這個年齡段的女孩大多是浮燥的,而你不是。他說:阿漣,一個人活著要有希望有理想,要有事做;要能去愛人也被人愛,但這還不夠,必須有一個事業做載體,這三件事才更充實,生命的自我價值才更有意義。阿漣被他感召了,很努力地工作著,升了職,仍然收到他祝賀信也開始給他寫信。
他在信裏開始稱她“漣兒”,以後每次都這麼叫。其實,私底下,阿漣祈望過一千次一萬次,她的父親每日下班回家會這麼叫她,這是她童年的事。長大之後,又希望得到好歸宿,丈夫每日回家會這麼喚她,一直等到現在,雖然姚既不是丈夫也不是她父親,但他的愛,應該已勝過一切。阿漣回信隻說一句話,告訴他她感覺很溫暖。
就這樣書信往來著。姚大她整好兩輪,每次聽他喊“漣兒”,讓阿漣感覺特別好,有種親切感流過全身,他那樣喊,像從阿漣小時候開始就那樣喊一樣,像姚把她從小喊時一樣順耳、親切。於是姚打電話來,會在電話裏喊好多好多聲“漣兒”,直到阿漣珠淚盈眶。
阿漣告訴母親,姚是她生活中的亮光,他從未叫她難過傷心或者害怕。阿漣會在信裏把她的工作、學習、日常生活中的事都講給他聽,毫無保留。他們在信裏談畢加索談斯特勞斯談李清照還談奧修。姚給阿漣寄來磁帶,是柴可夫斯基的《第一鋼琴協奏曲》,這是他最喜歡的,希望阿漣在音樂中能找到他的愛心他的思念他的理想和信念。有時他打電話給她,他會在電話裏念上一首詩,他說上半句阿漣便跟著對出下半句。他給她背舒婷的《致橡樹》,他說你會以樹的形象和我站在一起。她寄了一張短箋給他,上麵抄了漢樂府,饒歌的《上邪》:“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他們真的很開心,阿漣幾乎忘了他是有妻子也有兒子的人。他在電話裏說,漣兒,我愛你了……
這樣過了一年,他又出差來看她,這個時候阿漣剛剛動過一次手術,很瘦,睜著一雙顯得更大的眼睛敲開他賓館房間的門。姚拉開門,眼裏寫滿憐愛與相思,不說一句話,緊緊把阿漣抱在懷裏。阿漣在那一刹那,像回到了小時候,如果有人欺負她,父親總是這樣緊緊抱住她。她仿佛又聞到了父親的體味聽到了父親的心跳,她用手從後麵抱著他寬闊的背,十年來第一次有了安全的感覺。
春天來了,他寄來玉蘭和海棠,夾在信紙裏,他說“玉蘭一片,寄上想念”。阿漣想,如果我有幸與他結為夫妻,在他們婚姻中,還能讓她學到更多的東西,成就她的精神。主要是他這個人,阿漣剛剛認識他的時候,的確很仰慕他。女人愛一個男人,最初的情感往往都是因為崇拜,一種英雄式崇拜。姚的魅力、成熟、穩重以及他一種光明磊落的坦誠讓阿漣相當的沉醉。其實,她當時隻是欣賞他,沒想過這麼優秀的一個男人會愛上她這個灰姑娘。姚寫信告訴她,他最初看中的是阿漣在同齡人中懂得太多,多得讓他驚訝;後來是看到她對愛的純潔與執著,懂得愛人和被愛;再後來是他們的共同點,他們的默契他們的愛好直到他們對生命的詮釋是那麼的相似,令人心醉。他的細心和責任感是別的男人所欠缺的。他這個男人是個奇跡,任何考驗難不到他,熱誠周到,麵麵俱全,幾乎男人所有的優點他都一應皆全。再加上豐富的學識,天文地理無所不曉,又懂得生活情趣,這樣的男人,現在愛他並被他所愛——阿漣每每想起,都情不自禁地蕩氣回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