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家和婆家的人都說他改過了,說幸虧沒離婚,瞧這一家三口多好!還拿這事做例子教育旁的人說:“女人哪,就是要忍。男人哪有不犯錯的?忍一忍就好了,到底是結發的夫妻嘛。女人賢惠這個家就不會破。”是的,萍是忍著,萍不想孩子太小就沒有爸爸。對於丈夫萍已經不抱任何的希望,她的心已經死了。自從知道了那個女人的存在,萍和他的夫妻感情就算結束了。實際上她們過的是一種一個屋簷下分居的生活,在一個床上睡覺但是相互不理睬,這樣的生活過了兩年。不是她心地狹隘,既然答應了不離婚難道萍就不希望和男人重歸於好?但是,夫妻之間的事是相互瞞不住的,他到底是否回心轉意萍當然清楚。萍很清楚的是丈夫根本就沒有忘記那一個女人——他心神不定的樣子,他和萍單獨相處時的那種敷衍,在人麵前誇張得過火的故作親熱的表演……這一切都告訴她,他們的婚姻已沒有挽回的希望。
為了不讓婆婆傷心,萍沒有再次提出離婚,反正萍也忙,讀書考試,鑽研業務。萍認為女人不像男人,沒有男女之事就活不了,女人天生有克製力,特別是在這方麵受到創傷之後就可能特別討厭這種事。離婚是他提出來的,不離不行,那女人帶著那私生的孩子等著他。說具體一點就是在這兩年裏他一直偷偷地養著她和她的孩子。很多的熟人都看到過,包括萍的娘家和婆家的人。這座城市好像很大,但看來還是不大。他們瞞著萍,以為萍不知道,是的,萍是沒有碰見過,直到今天萍也沒有見到那個女人長得什麼樣。但是萍切切實實地感受到她的存在,除非當她從未存在。
他是突然離去的,他沒有膽量麵對萍,這點很讓萍瞧不起。大丈夫做事敢做敢當,但是多數的男人都是敢做不敢當的,在這一點上他們比女人還不如。盡管萍是一個顧家又顧事業的女人,萍對男女的事很淡薄。萍想如果這事換了自己,是自己在外麵有了別的人,那麼自己一定敢於麵對自己的丈夫,既然做了,躲是躲不掉的,不如幹脆些,伸出頭來讓人砍。那一天是個休息日,早上起來他早早地上外邊買早點,端到萍和兒子麵前,然後買來排骨和藕煨了一鍋湯,知道萍最喜歡吃藕。他把屋裏屋外收拾得幹幹淨淨,萍要幫忙他攔著不讓做。吃飯過後,他提出上街逛逛,開頭萍不願意,因為兩年都沒這樣了,總是各辦各的事,至多在家裏商量一下。最後萍也同意了,萍覺得特別奇怪,難道他真的想回頭,難道那女的和他分了手?直覺告訴萍不是。
走到商場,他們倆上了樓,一路也沒多話,略微一前一後,有時候他找萍說一些無意義的話,萍就“唔”一下。走到女鞋櫃,他停了下來,說:“我看你的幾雙皮鞋都磨壞了,買雙皮鞋吧?”萍說:“還可穿,不買算了。”他站在那兒不走,堅持要給萍買一雙,萍想何必呢,再怎麼著也是夫妻一場沒必要鬧得這麼僵。當時萍真的不知道他下邊的舉動。於是萍也站住了,讓他給萍挑選了一雙。
就在那天晚上,他離開了這個家,丟下萍和剛剛讀中學的兒子。吃了晚飯,碗是他搶著洗的,他擦幹淨了手對萍說:“我想出去一下。”萍沒吭聲,他就這樣走了出去,輕輕地隨手帶上了門。就這樣,他走了,再也沒有回來過。他給萍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給萍這個傻女人。表麵上萍好像對他死了心,其實總是心存僥幸,要不然萍為什麼耐著性子和他過,雖說萍扯了許多理由,但是可能在心底還是愛他的,不然怎麼好解釋得通?表麵上他低了頭,低著頭忍了兩年,實際上他一分鍾都不願意在這個家裏過,他的心一直記掛另外一個家……最終他就這麼帶上門,就這麼走了,好像是上鄰居家串門子,好像他過一會兒就會回來,但是沒有。那天晚上,她和兒子一直等到夜深,然後才下了門閂。第二天,他打來電話,約萍上區民政局協議離婚。到底讓他占了這個強,離婚最終由他提出。當初萍想離,婆婆不讓,如今他要離,婆婆不吭氣了。總歸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說到底還是向著的。這一次萍很冷靜,這一天萍也早就料到了。為了婆家的名譽,她低下頭咽下氣自己的苦自己受,等到今天再也沒有誰出來為她說一句話。後來萍和婆家斷了聯係,隻有兒子偶爾和他們家的人有來往。萍心裏時時刻刻響著這一句話:男人變了心五匹大馬都拉不回來。記得小時候看的楚戲《秦香蓮》,萍總是跟著戲裏情節哭。姐姐說:“有什麼好哭的,戲裏的事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