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找我?”低沉動聽的嗓音從身後響起,帶了點兒笑意,在寒冷的夜裏聽起來格外溫暖。
她回身,驚訝地看著他:“你怎麼還沒走?”
“我說了會等你。”他走上前一步,黑亮的眼睛對上她的視線,“夜景這麼美,一起走走吧,看在我等了你兩個多小時的份上。”
她不知該如何拒絕,隻好輕輕點頭,跟他一起慢慢走在不知名的小路上。這條路很安靜,偶爾才有車平穩地滑過,也許因為是深秋的夜晚,兩旁的行人也隻有寥寥幾個。路邊栽種著高大的樹木,枯黃的樹葉落了一地,在橙黃的路燈光線映襯之下,平添了一種別樣的美麗。
兮敏踩著腳下的落葉,發出一點點咯吱咯吱的清脆響聲,在這樣安靜的氣氛下顯得格外突出。她聆聽著這種來自大自然的聲音,不想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沒多久聽到他開了口:“這兩年在上海,過得怎麼樣?”
“很好。你也看到了,我現在很努力地學設計,雖然很辛苦,但是我覺得充實。”
“從來不知道你對設計這麼有興趣,以前以為你隻是喜歡胡亂畫畫而已。”
“你不知道的還有很多。”兮敏把手插在大衣口袋裏,終於想起她要說什麼,轉頭看他,“我雖然不懂做生意,但是我多少看得出一筆生意的重要性,其實這個項目並非一定要你親自負責吧,你這樣親力親為,似乎有點小題大作了。”
程鈞逸沒有看她,唇角露出一個雲淡風輕的笑容,“看來你不知道的也有很多。這個項目的確沒有那麼重要,我手下的任何一個經理都能處理得很好,但我還是親自過來了,因為這對於我來說並不隻是一筆生意,更是一次機會。”
“什麼機會?別跟我說你是為了我而來,太虛偽了。你以為我會相信嗎?”他們分開兩年了,如果他真的有心,何必等到兩年後才來找她?她已經不太記得自己剛來上海時的心境,可能那時候心底還抱有一絲絲連自己也覺得愚蠢荒謬的想法,但是已經過了兩年之久,即使有過什麼,也早已在時間的流逝裏被磨光了。
“這兩年我一直在想,為什麼當初我們會走到離婚這一步?你說我們之間有太多問題無法解決,可其實我們並沒有嚐試著去解決,也許這才是最關鍵的問題。”程鈞逸說。
“對,這的確是重點。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即使要嚐試著解決問題,也是需要兩人一起嚐試一起努力的,我一個人的力量能有多大?你不配合,我再怎麼想解決也是徒勞。”
她說完,程鈞逸突然攔在她跟前,目光灼灼,透著堅定和真誠,“我現在願意盡全力配合,你肯不肯給我這個機會?”
兮敏與他對視了幾秒,笑得諷刺:“我們已經離婚兩年了,亡羊補牢有什麼用呢?”
“雖然這是事實,但是你能不能不要一直重申?”他眉頭微皺,神情嚴肅,聲音裏帶著一點怒氣。兮敏知道他心中不悅,再談下去隻會兩敗俱傷,便不多說什麼,繞過他往前走。她擦身而過的時候,他拉住她的手腕,悶聲問:“是因為他嗎?”
兮敏當然知道他指的是誰,隻覺得好笑,輕歎一聲,轉過身去,“我們之間的問題從來都不是因為別人的介入,而是我們不合適,我們沒有緣分,你明不明白?”她搖搖頭,“算了,現在說這些也沒有任何意義,都已經過去兩年了,我們都有了新的生活,何必再談這些不愉快的往事。”
“有新生活的是你。”他很快接話,手上一用力,不等她反抗就把她攬進懷裏緊緊摟住。隔著衣服,她清晰地聽見他胸腔裏心髒跳動的聲音,跟她此刻的心跳一樣,不是那麼平穩,然而他的聲音平緩得令人難受,“你說我不知道的還有很多,那你又知不知道,我這兩年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別說得我好像對你影響深重一樣,你這個人,怎麼可能這麼容易被影響。”想起過去種種,她不由喟歎,並沒有急著逃離他的懷抱,停頓一下,平靜地開口,“不管你剛才說的話是真是假,都忘了吧,我們根本不合適,何必非要在一起折磨彼此?過去的事情,我已經忘了,也希望你不要再執著,過好以後的生活才最重要。”
輕而均勻的呼吸帶著些許熱氣盤旋在她耳邊,他依然抱著她沒有鬆手,過了許久才輕聲說:“跟我回去吧,兮敏,你以為你走得瀟灑,其實遺漏了很多東西,你應該去看看。”
“不,我不去。”她終於狠下心腸緩緩推開他,對上他那雙如濃得化不開的墨一般深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不管我遺漏了什麼,我都不想找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