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疙瘩隻點點頭,他一直埋著頭沒有吭聲,但心裏卻關心著事態的發展。有大叔給黃春花撐腰,她覺得這次自己贏了金嬸,就滿臉帶笑的回到婦女裏麵,那目光卻氣憤地瞪著莽娃。
金嬸念完了每個人的出工天數,就開始評工分了。按慣例,每次評工分都是先從主勞力開始,然後才評婦勞力和次婦勞。
“苟萬財。”金嬸先喊隊長老疙瘩的名字。
“十分!”是黃春花提的,她每次都搶先說話。十分是主勞力的最高分,最低分是九分。在黃春花看來,一隊之長的老疙瘩,理所當然應該是滿分。很多人心裏雖然埋著怨恨,但隻得勉強喊一聲“同意!”。
金嬸在老疙瘩名字後麵寫上10分,又喊“陳大莽。”“十分!”還是黃春花搶先說。不料大家一齊大聲的喊“同意!”那聲音高得嚇飛了正在麥垛上覓食的麻雀。大家心裏都清楚,莽娃做活賣力,又從不偷懶。
輪到金嬸喊黃春花的名字了,但卻沒有人開腔。會場上一下子靜的隻聽見風聲和鳥聲的嬉笑。
主勞力裏麵隻有黃春花一個女人了。那些青年突擊隊員都吃不消主勞的體力活,當天就宣布退出了。隻有她黃春花硬撐著堅持了下來。
金嬸見沒有人提議,心裏就高興的笑“你逞能呀!看哪個給你提十分呀!”想著,她就故意大聲喊“黃-春-花!大家聽見沒有那!”
場上靜了片刻,有人低聲的說“十分。”是那個小地主,他就坐在莽娃身邊。“哪個讓你開腔啦呀?”莽娃狠狠的在小地主頭上拍了一下,然後大聲說“九分!”。
哈哈!好戲開頭啦!
大家開始小聲議論起來,十分好像太高,你黃春花再能幹,哪敢跟人家莽娃比嘛!九分呢,又好像低了點。在主勞力裏麵,隻有小地主才評的最低分。
金嬸心裏很高興,就大聲喊“黃春花九分同不同意呀?”還是沒有人喊一聲同意。
一直埋著頭,滿臉通紅的黃春花,心裏早就窩著一肚子氣。她忽地一下站起來,把胸前的長辮子往身後一甩,大聲說“到底給我評十分還是九分,大家開個腔嘛。再說,人家在主勞裏麵,幹的都是主力活路,挑麥子挑糞,把肩頭都擔腫了嘛!難不成就隻值九分麼?”
她的話把大家的議論都壓下去了,但沒有人站出來替她說話。莽娃想了想,就故意激她說“我看隻能評個八分五呢!”
人們被莽娃的話逗的又笑起來。婦勞力的最高工分是八分,這就是說,她黃春花隻不過比婦勞的高0.5分。“隻值這個數!嗬嗬嗬!”莽娃又補充了一句,還張著嘴巴笑起來。
莽娃這是在火上澆油,大家的目光都移向黃春花,見她臉色氣得撒白,胸脯一起一伏的抖著,那雙鼓突突的眼睛裏冒出了火。“莽娃要遭殃啦!”有人擔心的說。
果然。黃春花幾步跑到莽娃身邊,指著他還在笑的臉劈口就罵“陳大莽!你****的別欺人太甚!你給我說清楚,我黃春花為啥隻評八分五呀?”
莽娃被她那霹靂似的罵聲,弄的愣了一下,“你就隻值那個分!”在女人麵前,他從不示弱,尤其是像黃春花這樣的潑婦,於是又氣呼呼的說“要我說清楚麼?那好!大家都看到了的,你黃春花經常遲到,還經常早退。人家金嬸記得沒有錯嘛!那天你在茅房裏耽擱了一個多小時,金嬸才給你記了一個小時呀!哈哈!哪個曉得你在裏麵幹啥子呐!哈哈!人家生娃娃還莫得這麼久呢!”
他莽娃的幾句話,倒是說的實情。但他不該說最後那句,人家黃春花還是個大閨女呢!所有的人都大笑起來。“隻怕生的是個小莽娃吧!嗬嗬嗬!”有人開玩笑說,是那幾個男知青。
黃春花氣得又羞又怒的,盯著莽娃好一陣說不出話。“你敢!敢侮辱我呀!”她憤怒地喊著,同時揮起手,啪的一巴掌打在莽娃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