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暮中的睢州城裏還洋溢著過年的氣氛。路人稀疏的街道上還有著一些垂髫小兒在零星地放著爆竹,家家戶戶的門上都貼著對聯,門口高掛的燈籠有些還亮著。一些商賈門店也無開業的跡象,因為畢竟還有幾天才過元宵。
李元胤穿著民服走在街上,他們一行二十多人已於昨日順利地進入了城中,分別落腳於三個客棧,李成棟也隨元胤入住在安商客棧。他一早就令幾個親兵前往東門逡巡,以接應另外幾夥人等進城,而元胤此時出來則是購些食物回去和打探消息。
時過晌午,元胤已把袁可立府邸周圍的地形和城內各處的情況摸查清楚。
李成棟見元胤上得樓來,忙將他拉入房中問道:“諸事你可打探清楚?”
元胤將所摸查的情況稟明後說道:“孩兒回來時看見東門至袁府路上站滿了兵卒,一些鄉紳和商賈等民眾也在街邊伺候著,看情形那許老賊即將迎大帥進城了。”
元胤正說話時,突聞遠處傳來鼓樂之聲,其中還不時夾雜著爆竹炸響的“劈啪”聲。
“看樣子是大帥到了,我等快往東門處打探。”李成棟說罷即和元胤趕緊帶著幾名親兵下樓。
此時高傑正和許定國在睢州城內的街道上並轡而行,越其傑、陳潛夫、袁樞各帶親兵騎行於後,再後則是牛鳳梧和許爾吉一幹人等。
“高某乃一介武夫,何敢鍾鳴鼎食,大請大受?許總兵鬧騰出這麼大的場麵,叫高某怎生過意得去?”高傑見迎接的兵民眾多,鼓樂喧天,臉上也露出了得意之色。
“大帥功在社稷,乃朝廷棟梁,被萬民仰望是當然之事。來此地迎接大帥的民眾乃是自願,末將隻不過派出了幾個兵丁維護而已。”許定國說此話時是一臉的諂笑。
“那喇叭吹得好聽,嗚呀嗚呀的,許將軍說說那吹出的是什麼曲?”
“哎呀,大帥這可把末將難住了,這個末將真個不曉得。”許定國露出了些許尷尬之色。
“這曲為《沁陽春》。”後麵的袁樞聽見高傑問話趕緊策馬向前,“這樂具名稱嗩呐,亦叫太平簫,早年從西域傳入,今在我河南境內已是廣為傳用,尤以沁陽最為優好。”
“哈哈哈,袁大人真不愧是通經博緯之材,小小器物都能說出端倪,本帥實在佩服!”高傑借著大好心情,將袁樞大大地誇獎了一番。
轉眼之間,一行人馬已離袁府不遠,隻見街衢之中立有東西過街兩座石坊,石坊高大恢宏,雕工精細,左書有“三世司馬”,右書有“宮保尚書”共八個遒勁大字。
“袁府果然氣派!”高傑說話間滾鞍下馬,立身站好,然後跪下雙膝,對著石坊連磕三個響頭。對此,眾人一時應對不及,有跟著下馬磕頭的,有想拉住高傑的,一時間,人群一片騷動。
“可惜袁可立老先輩已然故去,若是袁公還在,那闖逆怎會攻陷我大明京師?東虜又怎會在我大明的土地上縱橫?”站起身來的高傑憤憤說道。
“大帥見牆見羹,不忘先賢,著實讓末將敬佩!”跟著磕頭的許定國爬起身來仍不忘討好著高傑。
此情此景,都被在不遠處酒樓之上的李成棟看得清楚。目送高傑等人進入袁府後,他知道自己該做準備了。
擺於袁府藏書樓旁大廳內的大宴在喧鬧聲中已吃過了一個時辰。席間許定國對高傑是曲意奉承,而高傑對許定國、鄧務梁等人的勸酒也是來者不拒。見此,越其傑等人十分不安。越其傑與袁樞一番耳語後站起身來,對高傑和許定國拱手道:“高大帥、許總兵,時下韃子兵屯黃河北岸,皇上令我等前來籌集糧草,為兩位大人共同出兵作敦促聯絡之事。現因軍務緊急,我和袁大人還須早日回京向皇上複命,故先行告辭,也望高大帥盡早回營安排軍務,莫負皇上厚望深恩。”
陳潛夫聽得此話,也起身說道:“下官也有些緊要之事需要打理,不妨與大帥就此告辭許總兵,待大帥和許總兵議定出師吉日後,再上奏朝廷,屆時我等將率一幹官員和百姓為出師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