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醉風樓(1 / 2)

又是清明時節,中擎山春雨紛紛,十裏桃樹花開正濃,被這雨水衝刷,香氣混著雨水,香消在濕泥裏。

——聞得桃花香十裏,已是身入醉風意。

一聲長吟,隨著一團青影飄動,從百丈外透過雨幕悠悠蕩蕩而來,吟聲清亮,似清泉叮咚,似鶴鳴天外。

酒樓裏的食客停下手中竹筷,酒肉談笑聲漸漸低了下去,風吹過樓外的幡子,卷起破舊的布條,描金字體早已剝落成散,隱隱約約認得出來“醉風樓”三個字。

青影距離更近,五十丈,二十丈,又一聲清吟,青影離酒樓已有五丈之近。

機靈的酒樓小二,打了個吆喝,笑臉一探:“客官,樓外春雨涼身,進店歇歇腳,小的給您招呼著緊。”

這場春雨,已然持續有三天之久。

待得青影近了,樓裏人才看清這團模樣,原是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

男子身裹青衫黑鞋,鞋子已沾染黃泥,些許濺在褲腳,身形修長,黑發半紮,披撒在後,一層白紗罩在眼下,露出清泉似的雙眼。女子被他橫抱在懷,一手摟著脖子,一手舉著青色布傘半傾,正臉埋在男子胸前領口裏,露出清麗秀發,身著青衫白鞋,裹得嚴實,婀娜身姿一覽無餘。

“如此甚好,煩請店家沏一壺熱茶,熱幾樣小菜,一切趕簡單的來。”

小二應聲,便提了一壺茶水過來,壺口氤氳,在這清冷雨天裏,騰騰冒著白氣。

男子溫聲細語說著,放下懷裏的女子,自個兒輕輕刮擦著腳底下的濕泥。

女子放下布傘,頭漸漸抬起,一抹紅霞映在雪色麵容,嬌嫩可人,竟是美人玉相。男子黑發已濕,雨珠兒順著發梢滴落,敲擊在地上,轉身間,眾人才看見他青衫也被淋濕了一片,緊緊貼在背後,見他倆踱入樓內,走向酒樓東角一隅,尋了一算得上幹淨的桌麵,坐了下來。小二動作幹淨,擺了兩個小瓷碗,倒上兩杯熱茶,茶香清雅,倒是不像這酒樓一般糟亂。

“你瞧,讓你老實舉著傘,半路就打瞌睡,害得我被淋成這樣。”男子坐下便輕輕對著那女子說道。

女子似是睡意猶在,迷著桃花眼,輕輕一笑,若春暖花開,輕啟朱唇,皓齒如貝,對男子說道:“那——我給你擰幹好麼?”聲音娓娓動聽,說著便伸出白嫩的纖纖玉手,抓住男子衣角,作勢欲擰。

酒樓多是三四十歲上下的漢子,見這對年輕人相好模樣,又見女子美若羅敷,一笑便攝人心魂,心裏為之一顫,想著這男子竟是好福氣,有此佳人相伴,這輩子必是春風長情暖意濃密了。

“咳咳——,胡鬧。”男子用詞雖重,語氣卻輕,笑意溫柔,但似是感染風寒,咳嗽時整個身子抖動劇烈,捂著麵紗,眼眉微皺,遮掩不住麵容一閃而過的痛苦神色。女子聽得咳嗽聲,輕輕撫著男子後背,美目流露出一絲擔憂,小手端著瓷碗,喂與他喝,男子摘下麵紗,得顯山水,麵容白淨,高鼻薄唇,看著似是一位羸弱書生,淺淺一飲,熱氣入腹,清香入脾,眉頭一展,才止住了咳嗽。

“福氣倒是好福氣,可惜這命薄喲,夜裏怕也是一顛三咳,叫人怎麼承受得了——”說話的人陰陽怪氣,語氣裏滿是戲謔下流,故意用上了內力推出,讓人不知這聲音從何而來。

這言一出,喝酒吃肉的食客們心裏俱是明透,或輕或重,都帶著些笑意,聲音漫漫,剛才放下竹筷的寧靜被打破,注意力都也回到了酒桌之上。

女子耳聰目明,心中也是知其所指,玉手輕撚,便欲發作,不想男子伸手握著自己,溫暖的體溫透過掌心傳來,看著男子眼裏的溫柔,心裏暖意徒增,白了一眼男子,輕輕哼了一聲,便不再搭理那些話語。

男子不多言語,自己抓著衣物,輕輕擰著。

環顧四周,看這酒樓布局簡潔,上下兩層,雅座在上,客人寥寥無幾,俗座在下,多是來往的粗衣漢子,偶有女人,也是眉眼之間盡是戾氣,不像水一般的柔情。俗座酒桌多是胡亂一擺,漢子們三五一桌,聚眾說著當下的新鮮事兒,有笑有怒有麵不改色。

當中一桌,一個破衫老漢,拿著一塊驚堂木,時不時拍擊一下,而後扯起嗓子,架著腔調,說得一個唾沫橫飛。

“說風說雨,那是龍虎相爭之氣!要說當今新域局勢,唯有東望亭與西山閣能平分秋色,其他南北雙尊,早已不複往日雄風,而中擎明神,潛心修行不問世事已然多年。”